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最好別愛我 | 上頁 下頁
十二


  哎呀!碰到他的舌頭了!好惡,但又有點麻麻的,戰慄了一下,我推開他退開一步,以手背抹去唇上的麻辣感,忙不迭的對嬌小女子展示我的勝利,伸出右手比劃出「V」字型,微笑得不可一世,往大門走去也。

  這種事我做過幾次,每次的效果都不錯。雖然有著被妒婦追殺的風險,但不怕死是的英雌本色。反正我偷到的也只有一個吻,又不是偷了她們的男人。加上我最最看不慣那種暗戀某男人不敢表逢,卻又在其他女性出現時展現出獵犬面孔,非要趕走每一個覬覦的女性不可。

  才踏入小庭院呢,另一項驚喜便跳到我面前,還來不及由銀光閃閃的法拉利的照射中恢復正常視力,由校長室中跳出來的穀亮鴻已來到我面前,臉色非常不好看。

  「哎呀!稀客。」我嘖嘖有聲的繞著銀色法拉利走了一圈,留下不少指印。

  「多少錢買的?看來你真的賺翻了。」

  「你吻外面那一個男人!我在二樓看到了!」他沒理會我,叫得醋味沖天。

  「偷窺狂。」我噓他。

  穀亮鴻大叫:「你要吻可以來吻我呀!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吻過我?」

  我掏掏耳朵,別開頭。

  「你不合我的胃口啦!何況每天有那麼多美女等著你吻,該滿足了。」我的至大原則是絕對不吻那種對我有感情企圖的男人。尤其眼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鬼更是不讓他有想像空間。

  「你試都沒試就說不合!太過分了,我要求平等的待遇!」穀亮鴻仍是急躁的沖天炮本色。

  「我不喜歡你的唇形啦。」不想再與他瞎打屁,直接問著:「怎麼會來新竹?我以為未來十年你連睡覺的機會都沒有。」

  「我的唇形。它當選過亞洲最性感的唇耶!你居然嫌棄!還有,明天早上五點半我要去竹南的觀霧出外景,你陪我一起去。」

  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要我「陪」他一起去?搞清楚,我才是老大咧!

  「小傭人,請記住我是你的主人。」這下子不抬出身分來壓人還真是不行。

  「傭人有麻煩,身為主人理所當然要挺身保護呀!若!」他從法拉利的視窗探入,掏出幾份報紙在我面前晃著。

  我拿過來看,嗤笑了聲。

  「幹嘛?展示最新誹聞呀?上回那個港星比較好看,這個小歌星——沒什麼印象耶。柳思湖?誰啊?再給我十分鐘去想——」

  他又將報紙搶過:「誰要你去想?我要說的是,我被纏住了!她與我同一個經紀公司,家境清寒,所以常四處走唱。前一陣子淫媒開價三佰萬要她去陪富商一星期,我看不過去,幫她解決了家中大部分的債務,讓她免於出賣靈肉。可是她居然就這樣賴上我了。你們女人真是奇怪,恩情愛情都搞不清楚,我幫了她,她卻妄想當我的妻子,根本是恩將仇報!結果她告訴記者,這輩子非我不嫁,真他媽的王八蛋——噢!」

  我一肘子頂得他痛叫不休。我最討厭別人說粗話了,尤其是我教養過的小鬼。

  說粗話的下場只有以肥皂刷牙。

  不過——嘻嘻!這小子的遭遇不正也是我與他的寫照?不趁此大加嘲笑怎麼可以!

  「阿鴻兄,三、四年前這個戲碼依稀彷佛上演過喔。我幫你浪子回頭,結果你有事沒事就教唆我離婚,這也是恩將仇報不是嗎?不過你真的是個呆瓜,身為帥哥美女者,向來要懂得明哲保身;別忘了你們正是那些受難者最佳的浮木,不找你們以身相許一輩子,難道要回頭過她辛苦的日子?想一想,得到你的身心不僅吃香喝辣一輩子,又可令全臺灣的女人嫉妒,一舉多得呀。」

  「你是說我助人活該了?」

  「方式有很多種,捐錢——哦,對了。」我趕忙由皮包中拿出一張十萬元的收據給他。「捐錢,認養孤兒,什麼善事都可以做。至於必須出頭的事,你為什麼不叫你那個胖又壯的助理去打點?包准沒有以身相許這回事。我看你是愛現,沒藥救了,被纏死也活該。對了,我肚子餓了,想吃蘋果派,你去做給我吃。」

  他咕咕噥噥的跟在我後頭,無視一路上教職員們對他行愛的注目禮。走入廚房後,我向煮飯阿婆借了烤箱與一小塊流理台,抓了件圍兜丟給他。

  「又不吃正餐了?現在吃了派,晚上一定吃不下其他東西。」他認命的套上圍兜,開始打蛋秤麵粉。

  我坐在桌子一角,持續發表我個人的大論:「你想做善事我個人感到很欣慰,不過最好找對方法。像我呀,是沒有顧忌的,因為我不僅平凡,又是已婚,只有白癡才會對我動心——就是你啦!不過這不是重點。還有,你幫了那位柳思湖小姐多少錢?」

  「五百萬。」

  「向銀行借的?還是高利貸?」

  「銀行吧。如果是高利貸,她沒有機會當歌星,老早被賣去火坑當妓女了。」他回答得不挺在意。

  「拜託,負債五百萬,一個月要付的利息也不過是三萬多,你那麼多事幫她幹嘛?趕場跑工地秀也是一種心性上的磨練,付貸款錢兼養家活口,節儉一點的花用,我不相信她應付不過來。為了不讓她被淫媒找去賣春,就幫她付貸款,浪費!還不如捐給這間學校增加一些設備。我看你乾脆去每一間大酒家站崗好了,問每一個上班的小姐他家欠多少錢,把你的錢全用來當火山孝子好了,白癡。」

  「我已經很後悔了,你還念!」他不耐煩的瞪了我一眼,可見生平第一次出馬做善事落到這種下場,早已使他不爽至極。

  他現在太有錢了,不在乎「小錢」的流失,在乎的是報恩女的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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