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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玩得太晚,自然不好回父母那邊打擾。就提前在十點時打電話告知說會回到公寓這邊睡,明天再把孩子送回去。當然,潘小朋友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一點也不需要哄的,放床上就完事了。

  「明天幾點回爸媽那邊?」童瑤從更衣室裡走出來,一邊輕輕撥著剛吹乾的長髮,讓濕氣消散得快些。坐在床緣,順手拿過床頭的鬧鐘準備調時間。

  他抬頭瞥了眼她的動作,道:

  「不用設定時間。明天睡晚點無妨,任何時間過去都可以。」

  「喔。」她點點頭,將鬧鐘放回去,就背對著他坐著,沒再說話。

  潘雅湛正在設定手機的通訊錄。今晚交換了那麼多的手機號碼,得趁還記得時分類好,輸入名字,省得以後查找麻煩。這點工作,在她洗浴出來時已經進行到尾聲了。

  不一會,他將手機拿去書房充電,走回來時,見她還是保持原來的坐姿——面對落地窗,背對著他。

  潘雅湛回到床上,身子半躺,沒有移動位置,朝她伸出左手,僅能觸到她一小片衣袖,也就輕輕扯了下她的衣袖。

  童瑤驚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頭望著他。身子順著他拉住她衣袖的力道而朝他傾近了些。

  「過來,我看看。」他改而牽住她一隻小手,緩緩將她拉過來。

  童瑤有些緊張地在他牽扶下,轉身爬上床,往他那方移去,然後跪坐在他身側。上身立得直挺挺地,另外一隻沒有被拉住的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大腿上。

  房間的大燈一直亮著,所以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所有表情變化,當然,原本他關注的只是她微紅的眼眶。

  他抬起右手輕輕貼在她左臉頰上,以拇指小心地輕拂過她的下眼瞼邊緣。她一雙有些無措的眼,下意識地眨了眨。

  「別怕,我不會碰到妳的眼睛。」他低聲道。

  「我沒有怕。」但是有點緊張……

  「妳眼眶有點紅,眼睛也是。」

  她垂下眼,不與他的眼對視。

  「為什麼?」他問。

  「也……沒有為什麼……不管怎樣,至少,不是因為傷心的原因。」有些吞吞吐吐地開頭,說到後來卻順暢起來了。沒那麼困難的,不是嗎?

  「意思是,妳流淚了,但不是因為傷心?」他將她下巴挑起,不讓她閃躲他的目光。

  而她現在也不閃躲了。似乎在心中想通了什麼令她一整晚都猶豫不決的事,方才那退縮遲疑的小心模樣,在她臉色突然轉為堅定後,全身的氣勢都全然不同。

  「那時突然流淚下來,但其實只是想通了一件我從來沒去好好想過的事。」

  「那事,很重要嗎?」

  「很重要。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它那麼重要……」對她而言。

  「與我有關嗎?」潘雅湛很直接地問。原本半躺著的身子,不知何時,已轉為盤腿的坐姿,與她的跪姿正好高度相當,可以平視。

  「有……」她點頭,靜靜直視著他,好一會,才好小聲地問他:「雅湛,當年的事……我指的是,畢業舞會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許多。」他回答得很含糊,眼神有些思索,像在研究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刻意提起過,或者應該說,根本是刻意不去提起才對。就算兩人至今對這場婚姻都沒有產生後悔的情緒,也不表示他們願意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被迫倉促結婚。那不是個好回憶。

  「那你記不記得,那午夜之吻,我吻你之前,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嗎?潘雅湛努力回想,想得有點辛苦,畢竟男人會比較印象深刻的記憶通常不在於「說了什麼」,而是「做了什麼」

  「妳說……喜歡我?」那一天,好多女孩都這樣對他說過,所以潘雅湛猜想她大概也是這樣說的。

  「嗯。那時,我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趁著會場哄哄鬧鬧得誰也聽不清誰的話時,大聲對你說:『潘雅湛,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兩年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這麼久!』然後……」就強吻他了。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這麼久』嗎?那麼,意思是,妳曾經在我之前喜歡其他人過,但沒那麼久,是嗎?喔,順便問一句,在我之後,是否有人打破這個『兩年』的喜歡記錄呢?」潘雅湛沒覺得很感動——反正她都是他的了,而且這種告白對他來說真的聽太多了。他比較介意的是關於她喜歡過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童瑤原本認真慎重的臉差點滑下三條黑線。還好堅強地挺住了,今晚的情緒波湧,好多感觸在心中此起彼落地浮沉動盪,總衝動地想好好對他說一些心中的話,雖然那些紛亂的思緒還沒理出一個條理,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但她現在就是想跟他說說!

  當然,也需要他的配合……

  「那不是重點吧。」她歎氣。

  「我倒覺得是。」他堅持。

  好吧,不說清楚他想知道的,那他就不會好好配合她想談的。童瑤老實交代道:

  「在你之後,我沒再喜歡上別人了,畢竟結婚了,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去想這個?而,在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我是真的忘了。」滿意了嗎?

  「忘了?不可能。我瞧妳記性好得很,連當年跟我告白的內容都還能記得一清二楚,又怎麼會忘記其他?」男人很小氣地窮追猛打,就是不肯放過這個話題。

  童瑤被他無賴的樣子驚得微張著嘴,這人,還是那個潘雅湛嗎?

  在她疑惑的當兒,那個潘雅湛覺得她張著嘴的樣子傻得很稀奇,也很逗人,於是探過去,吻了下。

  吻歸吻,問歸問,該宣誓的就得宣誓。童瑤在他等待取悅的臉色下,很配合地用誠懇至極的表情道:

  「那怎麼會一樣?你是獨一無二的,誰也無法跟你比!」滿意了嗎,大爺?

  潘雅湛看著她的眼,下巴微揚,以頗為嘉許的高傲表情道:

  「很好,妳成功取悅了我。」所以,話題允許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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