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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也不知是為了什麼,竟結婚了。她來求婚,他順勢答應,糊裏糊塗中,居然不曾感到後悔過。

  如果說是色迷心竅,這幾個月來,也該回魂了。但他卻有愈陷愈深的恐慌。原本,他很冷靜的,可以客觀的觀察她,把她當事業夥伴來看,給予小小的提點,冷眼看她在「葉豐」內大展身手,衝個頭破血流抑或悠遊自在他都可以平常心視之。

  但那種自持逐漸消失了。在她含情的勾逗下,若有所求、毫不客氣的攻佔下,她——好像一直在他身上貼標籤,那標籤上寫著私有物,水漾封緘。如果還有別的字眼,那肯定是「請勿觸碰」、「水漾獨享」這一些。

  奇怪的女人,一點也不像他印象中任何一個女強人那樣冷漠、高傲、不屑撒嬌示好,總以為在公事上強悍,在私底下也不能軟弱,失去主導權。只有男人來舔她腳趾頭的份,哪有她們去服侍男人的道理?

  但她並不。她在家就像個小妻子,睡衣一套比一套性感撩人,高興時會勾引他,不高興時會做半套來憋死他(半套,乃挑逗到一半轉身走人,留他一個人槌心肝噴鼻血,摸摸鼻子沖冷水)。

  也不知她打哪學來的技巧,硬是能使他的自製力潰決如山倒。

  起初,她的手段其實算是生澀的,但她的學習能力非常強,一一探出他最怕癢或最有反應的地帶之後,如今無須耗費太多工夫就可教他在床上丟兵卸甲,再也不敢吹捧自己有什麼高超的自製力。

  除卻他原本所認為的理由——娶她可以各取所需,他能順利卸下總裁之位,而她可以當上「葉豐」的總裁——在這之外,他必須更誠實的自問: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這是第一個問題。一旦答案出來了之後;緊接著第二個問題便是——

  她為什麼要嫁他?

  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麼?

  他有預感,他會得到很多的驚喜或驚嚇。

  或許,他的人生並不若他所認為的平凡乏味,在水漾加入其中之後。

  呆坐在電腦前方一上午,任由彼方傳來一連串數目字,視而不見的看著數位一串又一串的晃過,那串數位的結論是上個月份在日本的營利豐碩,可惜沒人在乎——至少主導出這一切的人不在乎。

  那些數位全化成了一張張美麗得讓人失魂的笑臉,佔據他所有思維。滿心滿眼,全為一個女子牽動——

  他沒發現,這是他今生第一次產生這種對他人的探索欲望,懷著一種好奇、喜悅、與——期待。

  而這些,都不曾經過理智那一面的核准。這事,與冷靜理智無關,只是純粹的悸動。

  ***

  「遐爾,你確定你要陪我去?」

  今日提早回來,就是為了慎重打扮以趕赴「豐揚集團」老總裁的七十大壽宴會。雖然從來沒有交情,但因近來在公事上有密切的聯繫,她竟然收到了邀請函。當然要參加了。書艾告訴過她,企業界每年有五大名宴,若能接到邀請函者,可以說是非常風光,因為那表示他有絕對被肯定的才華能力與地位,才會讓這些企業界龍頭大老們下帖子邀請。而所謂的五大會,則是臺灣排名前五大財團,地位崇高、年高德勳的老爺、夫人們所辦的名流夜宴。

  上流社會的人士以能收到這五大名宴的帖子為榮,但卻不是每一個富豪大戶都能收到帖子,也因此才更讓人趨之若鶩。

  水漾決定參加的原因是今天所有想得到「豐揚」訂單的公司主事者都有收到帖子,可見今晚是豐大老闆決定誰是最後合作物件的關鍵,她豈能缺席?必要時與大老闆打個交道是必要的。

  但,葉遐爾為何會自告奮勇的當她男伴?這幾個月以來除了自家人的約會他會出席之外,他對外一律不露面的。從以前他就不是活絡於社交圈的人。想來他是排斥的,那沒理由他大老闆今兒個突生了興致吧?

  他是哪根筋接岔了?

  在等待造型師送禮服過來,並幫她梳頭化妝的這一段空檔時間,管家送來一些墊胃的食物。參加那種場合,一向沒命大肆享受美食,她還是先把肚子填飽比較實在。

  七點赴宴,她還有兩個小時可以耗。

  「這種場合不一定需要男性作陪,你不必擔心我形單影隻。」她笑了笑,大眼打量著他的表情。

  「好久沒見那些商界上的朋友了,趁此見面也不錯。」他叉了塊哈密瓜入口。

  水漾疑惑道:「我不認為你是那麼喜歡應酬的人。」他在商界根本沒幾個真正的朋友好不好?

  「不希望我陪你出門?」他輕輕地問。

  「希望啊,但你不能怪我好奇心旺盛,以前你都不出門,怎麼突然變了?」她不喜歡這種弄不懂他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手上的叉子再從水果盤中叉起一塊鮮甜多汁的哈蜜瓜,送到她口中。「我開始覺得是一個丈夫了吧。」

  「呃?」什麼意思?口中的水果讓她沒法子問話,但表情傳達個十成十。

  「我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這是要改進的第一點。」認為自己已給了完美的解釋,他笑:「現在,你允許我當你今晚的護花使者了嗎?」

  「啊?」還沒回神,她呆呆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畢竟她沒有足夠的經驗去與積極的他交手。他一向是被動的一方哪。

  「叮咚——」門鈴聲在幾分鐘後揚起,應該是造型師來了。

  「別發呆了,快把東西吃完。」她呆呆的表情好可愛,他忍不住欺向她紅唇,竊了一個吻,有點體會到她逗他時得到多少快樂。

  水漾楞楞的看著他,覺得他今天一定是被雷給劈到了,否則怎麼會一切都這麼不對勁?

  「你出了什麼事?」她直覺問。

  「我很好。」他拉過她手掌貼在他額上以茲證明。

  「會不會是我發燒了?」她以另一手探自己的頭。

  「你也沒事。」他保證。

  「我不相信。」

  「無妨,你會慢慢相信的。」他安慰她。

  對著走進門的造型師點頭打招呼後,他轉身上樓沐浴更衣。直到走入了更衣室,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望著穿衣鏡中笑得純然快樂的自己,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有過這麼開心的時候。

  三十三年以來不曾有過。不過,從今以後,那就難說了。當他發現他那精明美麗的妻子其實也很好逗弄之後,他也迷上了逗弄她時的那種邪惡快樂。

  快樂,唾手可得。

  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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