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喜言是非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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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大陸妹偷渡來台的情況相當猖獗,沒有身分證的範喜言只要被臨檢,必然會成為蹲靖蘆的一員。所以範晴找來三個死黨集思廣益,終於找到一個巧合的切入點爭取到身分證。合該是範喜言的運氣,范晴曾有個未報戶口的堂妹,一直在山中過著與世隔離的生活,多年來戶政機關不斷地派人追蹤、併發函要求前去登記,順帶繳交積欠多年的遲報戶罰鍰。但自許為自然教民的堂叔一家子才不管那些,拒拿身分證、拒絕繳稅、拒絕與塵世產生互動,逕自回歸大自然,耕種為生,自給自足。 在取得堂妹的同意之後,范喜言順利地「借殼」成為中華民國國民。 有了正式身分,其他小問題便無關緊要得多啦。比如:沒有學歷、沒有經歷、無法出門找工作──等等。 為此,範晴與另外三位討厭喝茶的死黨開了間名為「厭茶」的咖啡屋,以著四個老闆、一名員工的架勢,生存在商業區中,日子也算過得無憂無慮;由於四個人都有不錯的正職收入,所以也不怎麼期盼厭茶賺大錢,基本上只要能打平每月固定的開支就可以了。 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遇到這四個如此好的人。 但,為什麼呢? 誰能告訴她,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究竟是為什麼? ──這是天譴,懲罰你的罪愆! 昏迷時,似乎聽到這樣的話在耳邊一遍遍回繞。 罪愆?她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大罪嗎? ──你這惡婦,早晚要遭報的! 有人這麼說過。 ──我等著看你得到報應! 也有人這麼叫囂過。 ──惡婦!多口舌惹是非的惡婦! 他們,總是這麼怒咆著。 是──因為如此嗎?只是因為她揭發了他們不忠的事實,就被老天爺報應了嗎?這道理哪說得通啊? 但──說不通的話,她又為何會在這裡? 也不對,還是說不通。因為她存在的這個地方,是一夫一妻制,是丈夫一旦偷了腥,就可被告到傾家蕩產的地方;是女人可以出門工作,男人得殷勤追求才能娶到妻子的──好地方。 所以她很不能理解,怎麼也想不透;範晴她們也是。但事情既已如此,多想無益,她們覺得往前看比較重要啦,想那些沒法扭轉、無法解釋的事做啥? 她想,以一個來到二十一世紀的古人而言,她算是窩得不錯的,沒被嚇到失心瘋,居然還能順利融入這個價值觀完全與她迥異的地方。 從來沒想過人類會轉變成這樣── 玻璃窗外,一對情侶正在吵架,女方拿皮包甩打苦苦哀求的男友,吵吵鬧鬧遠去── 咖啡屋的一隅,正在用套餐的女性主管不時與男性下屬討論事情,那三名男性下屬全聚精會神地聽著── 另一邊,兩男兩女相對,像是聯誼,不頂熟的模樣。聽說這是上班族們流行的相親,由男女雙方自己主導,看對眼便交往,不對眼就另尋他人,無須長輩在一邊敲邊鼓的。 真是一個奇怪又奇妙的地方哪── 她洗著杯子,一邊微笑讚歎。 王伶她們老說她一個人整天待在店裡,想必悶也悶壞了。其實才不,她天天看著這些眾生相便樂趣無窮了。 「叮咚──」又有客人進來。 「歡迎光臨!」她招呼著。看過去時,楞了一下。 「兩份簡餐。」那對狀似情侶的男女說著。 「呃──好的,請稍待。」她往廚房遞功能表,不時回頭再做確認── 沒有錯,是他。雖然這年頭的男人全打扮成一個樣,但她還是有辨別的能力的──是他! 看著那對男女親密地坐在一起,摟身搭背的,若說只是普通朋友就太超過了吧? *** 「嗚──哇──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哇!」尖銳的哭嘯聲充斥在王伶三十坪大的公寓裡。 王伶驚恐地捂住自己雙耳,並投給範喜言哀怨的一瞥。她的耳朵經歷這一個小時以來的轟炸,一定聾了啦。 「我說──」 「哇哇──我不要活了──嗚嗚──」大聲。 「呃──表嫂──」 「哇哇──我命苦哇──」更大聲。 不行了,她沒那個喉嚨、也沒那個命在這邊繼續陪伴歇斯底里的女子,既然沒法子比她大聲,只好逃了。 「走了。」她還很有義氣地拉著範喜言一道。 「去哪兒?」範喜言還等著哭嘯中的女士開始叨叨絮絮地數落一番呢。依前例來猜,至少得要幾個小時才成,現在就走開,於心何忍? 「去店裡窩一晚。我明天一大早還有事要做,失眠不得的。快,快走。」 範喜言不由自主被拖著走。一般正常人是沒法子再忍受下去而不崩潰的,但──這樣可以嗎?放她一個人── 兩人溜進電梯後,她忍不住問:「你不怕你嫂子想不開嗎?她哭完、鬧完,怕不接著要上吊了。」以往的經驗都是這樣的。 王伶揮揮手:「才不會。接下來她會找征信社、會跟蹤,什麼都會,就是不會上吊。現代女人不來這一套的啦!」 「是嗎?明明我看她的表現與我們那邊無二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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