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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白悠遠不願繼續扮演「被搶的玩具」。開口道:「你們慢慢商量,我先睡一覺,希望起來時你們已經協商好了解決方法。」話說完,他就坐到長沙發上,將他買來的食物放在茶几一角。

  「好吧!好吧!我們都坐下來談,反正丟臉就丟臉吧!悠遠,校長決定怎麼處置我?那小子的家長怎麼說?」秋水視死如歸地跌坐在茶几上,從購物袋中抽出一包魷魚絲嚼了起來。

  白悠遠聳肩道:「你還是可以回去當國文老師,但是必須寫下切結書,保證今後不會再做出這種沒大腦的事;至於學生家長,他們決定依從他們兒子的意見,不予追究。我想那孩子挺講義氣的,但要真正收服他,可能還需一段時間得仰仗你再繼續感化下去了。校長決定由你擔任那一班的導師,下個學期起立即上任。」這其中當然有他大力護航的過程;不過,他沒打算多說。這小丫頭是他罩的人,說什麼他都有義務保護她到底,即使對她玩命的方式相當不能接受;但,那是他們兩人私底下的事,待公事了結之後,他再來跟她好好地算帳。

  當導師?帶班費也不過七十多元,卻得背負一整年的責任,還不可以遲到、早退。校長果真是要整她的。

  「可以拒絕嗎?我沒法子在八點以前起床。」

  「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被踢出校門的話。」

  討論完畢,江母趁機舉手發問:「女兒,我們可以發言了嗎?我們對白先生的來歷很好奇呢!你不介意的話,可否告訴我婚禮訂在什麼時候?如果以這間房子來當新房會不會太舊了?你王伯伯正在蓋的那一幢超智慧型大樓挺不錯的,全部采樓中樓設計,當小家庭是最好的了,以後小孩玩樂的空間也大。唉!至今我仍在想當年給臨波那一層公寓會扼殺了小佑的活動空間,幸好他們公寓的對面有公園——」

  「老婆,你扯遠了!」江父塞了一杯果汁給妻子,接口道:「白先生,房子、車子、現金,任選一樣;附贈我女兒當嫁妝——」

  「智障!是嫁女兒附贈嫁妝啦!不過,他想入贅也是可以的。」江母搶過說話。把剩下的果汁倒入丈夫口中。

  「爸!媽!別又來了。」秋水又拆了一句蠶豆酥,邊吃邊指著他們。「他又還沒打算娶我,好歹也要讓他追個一、兩年,你們急什麼?是不是近幾年來房地產太不景氣了,你們才會這麼閑?要不要改行到學校門口賣臭豆腐?我倒不拒絕嫁妝是一牛車的臭豆腐。」

  白悠遠終於在江氏一家子談話的縫隙中尋得一次發言的機會,他連忙道:「事實上,我是準備要娶她,但我不要她帶任何嫁妝嫁給我。房子、車子、錢我都有,只是不多,你們留著養老吧!」即使有些冒犯,他仍要說明白。

  江母感動得道:「秋水,這種男人不趕快撿來自己用,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多麼孝順的女婿呀!已經想到要替我們存老本了。」

  「好!」江父拍了一下手:「那姓白的,你什麼時候要娶我女兒?」

  「半年之內。」白悠遠沒一點兒猶豫地說。

  「好!那就先訂婚吧!」江父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宣佈:「擇期不如撞日,小寶貝你就在今天訂婚好了。」

  江秋水當場傻了眼,手中的零食掉落了一地——

  ***

  他們什麼時候由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場面談到嚴重的訂婚上頭?

  在江秋水恢復教職第一天,她依然尚未由震驚中醒來,可是手中土得要命的金戒指卻真實地環在地無名指上——她確實訂婚了。

  那一天在父親大人宣佈之後,母親樂得馬上附和,她不知由何處拿來拉炮,弄得一屋子巨響以示慶祝,然後一行四人移往桂冠酒店大吃大喝。一隻戒指就莫名其妙地套上了她的手,而她也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為他套上戒指。那對淘氣的父母大人竟高興地撫掌大喊禮成;於是,她便成了某人的未婚妻。那個「某人」先生還非常不知廉恥地趁她被罰在家思過的那兩天,兜著喜糖四處昭告世人他已訂婚的事實。

  即使沒有親眼目睹,秋水仍可想像得到眾多芳心碎裂的悲慘景象。眾色女人竟敗給了她這個沒有似毫女人味的丫頭?這簡直是個大恥辱!所有人中只有她沒倒追過他嘛,沒努力過的人卻獨受青睞,這天理何在?

  話也不能那麼講,雖然她沒追求過他,但可真的有「努力」!掛上她高中歲月以及四年大學水深火熱的生活,為的就是他那句藐視人的話;儘管目標不同,但也是為了「他」。花了五、六年時間,秋水要不佩服自己的偉大也真難;可是其他人並不知道呀!

  今天她可是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踏入學校的,即使被眾人給踩死,她也認了。然而,情況未免太奇怪了,所有見到她的老師都一直恭喜她,連原本一心追求白悠遠的女老師們也以笑容對她:雖然笑得不自然,但畢竟是笑了,而不是凶言惡話地攻擊她。只有那個對白悠遠最深情的黃思雅老師躲開了她的眼光,可能暗自飲泣了好幾天;但安慰她的男老師可多了,她想插隊都不行,只好做罷!

  體育組的大熊老師大力地拍了拍她肩膀,害她的臉埋入了便當中。

  「唉呀!江老師,看不出來你這小子『ㄉㄧㄢ\ㄉㄧㄢ\吃三碗公半』,我們學校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竟被你拐跑了!要不是白老師一再證明,我們還不相信咧!怎麼可能是你?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汗水味倒是很多。」

  「打死人啊?我正在吃飯!」秋水連忙撿著黏在臉蛋上的飯粒,瞄了瞄眼前陷下一個窟薩的飯盒,更沒食欲了。

  「我們去打一場網球,贏了我請你吃牛排,慶祝終於有人發現你也是女人了!」大熊哈哈大笑,又要習慣性地打她肩膀。

  秋水連忙把便當移開,但巨大的手掌並沒有落在她「薄弱」的後肩上;不知何時回辦公室的白悠遠及時抓住了大熊的手,威脅道:「大熊,打狗也要看主人。現在你可不能再把她當一條流浪狗般地捶打了,當心她的所有人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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