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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就算是有所謂也不能有什麼改變了。秋水懶得理他,一手撐著車窗口,兀自沉思。她真的很有心地要學好臨波教她當女人的方法,可是沒交到男朋友,當然也沒有讓她學以致用的地方,以至於近一個月以來,她仍是沒一點長進,否則,哪會任他挾持來此卻不吭一聲?而他大概也不會這麼對她了。

  據她觀察得知,白悠遠的人緣好、受人愛慕不是沒理由約。除去是英俊男子以及王牌教師的身分之外,他對人熱心、有禮,尤其對女老師以及任何女性都有一分尊重,彬彬有禮得很。哼!除了她例外;不過,這也怨不得誰,因為不單只他忘了她也是女人,其他人若不是把她當奶娃,就是男孩兒來看待;誰教她外表是十足十的清秀佳人,但行動上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唉!恐怕有生之年她是無力改變這個情況了。

  「我們家有六男一女,一共七兄妹。我排行老五,目前家中只有一個人成家。我大哥去年結婚,到這個月剛好結婚十個月半,大嫂生下一個兒子,時間把握得真好,完全沒浪費一分一秒。」

  白悠遠今年已屆二十八「高齡」,哇!往上推算,他大哥——想必都很「老」了,是該早日生小孩沒錯。秋水的父母也不過四十出頭,早當外公、外婆了!比較起來,她是有資格將自家兄弟列為「高齡」的王老五。

  「為了你們家香火著想,計劃生育是必要的。」

  他揚眉看她一眼,明白她會錯意了。

  「不!我們家沒那種觀念。我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從我祖父那一代開始,家族裡每個男子都是在娶妻十個月內生下小孩的。我母親更是標準得不得了,在九年之內生下七個孩子。如今連我大哥也在一年內有小孩,我有理由相信,一旦我們結婚,也會早早為人父母的。」

  「哦。」秋水聽得漫不經心,然而在逐一品嘗之後,她怔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他是說「我」結婚,還是「我們」結婚?可能是他口誤吧!她不必太反應過度,她都還沒追求他,他怎麼會想與她結婚?少亂想了;不過,心中倒是悄悄悸動了一下。

  「還要開多久的車?」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問。

  「再五分鐘。」他伸手過去撥了撥她半濕的發。這種天氣,只要十分鐘不吹冷氣,她就變成了這副德行,只好按起了車窗開強冷氣為她解暑了。

  「你們家現在仍經營果園嗎?」她記得當年他曾自我介紹說他家有一片果園。

  「嗯,還兼營武道館。」

  「是那種專賣跌打損傷藥膏,替人推拿、治扭傷的那種店嗎?」她想像中的武館只有那樣了,沒有更高明的想法。

  白悠遠笑了笑:「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吧。」他不多解釋,車子已開入小鎮了。

  他知道她會嚇一跳的:而他的樂趣,就是看她嚇一跳的表情。現今世上,這麼好玩的女孩找不到幾個了,他會好好保護她,以期未來五十年的光陰笑料不絕。

  ***

  清晨一大早。

  所謂的「早」是因人而異,對江秋水而言,六點鐘起床簡直是要她的命;可是,由不得她,因為有人根本見不得她太好命。

  「起來!吃早餐了。」

  她身上的涼被讓人一把抽開,而她那不甚淑女的睡姿也盡收來人眼底。

  秋水連忙以雙手捂住眼皮,阻止了自東邊窗口投射而入的刺眼光線,翻個身又要睡著了。

  白悠遠坐在床沿,忍住笑,伸出右手捏住她鼻子,一秒——五秒——十秒——一隻玉腿向他的方位踢了過來,他輕而易舉地躲開。

  「哇!」秋水終於因呼吸不順而跳了起來:「白悠遠,來者是客你懂不懂?謀殺呀!咦?你怎麼可以闖入我的閨房?」

  「全屋子的人都醒了,你還睡?快,起來一起用早餐,昨天你沒有見到我爸媽,今天我們全家人都在了。」

  「才六點耶,老兄。」她看著時鐘呻吟。

  「乖!」他親了她額頭一下,拍拍她,便走了出去。

  秋水怔怔地看他背影。喲!這人開始采懷柔政策啦?以往只會打她、罵她、威脅她,怎麼一回到他家,他就變得有些溫柔了呢?難道他腦筋不清楚了?還是他有所忌憚?嘿——她笑了出來,果真如此,她想討回公道的事,也就不會那麼遙遙無期了,她必須好好把握住機會才行。

  秋水飛快地跳下床,兩、三下即梳洗完畢,不到五分鐘,打開房門;白悠遠正靠著牆等地。

  「走吧!」他替她把長髮撫順,領她下樓。

  自家宅院屬三進式的建築,有四合院的味道,又摻雜了些日本味。她昨夜睡的是後間宅院的二樓,與白悠遠對門,是白水晶的房間。

  「今天會見到你其他的兄妹嗎?」昨天她抵達時,才發現白家的武館並不是她想像中專賣狗皮膏藥的那一種,而是正統的武道館,專門給人練功夫的。

  在這種工商業掛帥的環境中,武館應該算夕陽工業之一,可是來練武的弟子依然大有人在,只不過白家不以此營利,連收徒弟都極少收費,所以白家的營生主要來自山上的果園。

  由於秋水不曾接觸這層面的人,對白家人的大名完全無所覺,更別說那位當今臺灣武術宗師的白志翔了。當然白悠遠也不會刻意去介紹,秋水只當「野渡武道館」是地方性的「健身中心」。

  她那天來時只見到白家長子與其妻子,以及目前仍是大四生的老麼——白悠雲。白氏夫婦前去台中參加宴會,留宿了一夜,其他兄弟姊妹都有各自的職業,分散於各地。比較特別是自家的老三,他一直在大陸各深山中一面尋訪隱士,一面修行,一年只回來一次,想見著他更不容易,能使白家一家子人聚集在一起的日子,恐怕只有重大節慶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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