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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哼!他根本是個醜八怪,妳看人的眼光有問題!」秋水不耐煩地叫:「好了啦,快上來,媽媽等妳買的醬油用,買個醬油買到美國去了啊?」

  臨波點點頭,跨上單車後座,讓秋水載回家。

  許久,秋水終於忍不住,故意以不經意的口吻問著:「妳與他到底聊了什麼?」

  「沒有呀!只聊到他住台中以及他服完兵役準備回台中教書的事。如果妳再晚一點兒來,我還可以聊一聊他對交女朋友的看法哩。」

  秋水聲音悶悶地:「妳那麼雞婆做什麼?問人家那麼私人的問題。」

  「他是個理想的丈夫人選,也許以後有機會,他會成為我的——」

  「妳少做夢了!多唸點兒書吧!不要再談他了!」秋水的聲音惡狠狠地,加快速度騎回家,不知與誰生氣?

  妹夫——那是臨波本來想說的,卻被粗魯的妹子給打斷了。她吐吐舌,心想:如果有機會說出來,必然會造成相當震撼的效果!若沒有意外的話,秋水肯定會花容失色地將單車騎入排水溝中。算自己躲過一劫吧!她含笑地輕輕哼起了歌謠。

  ***

  天氣漸漸轉為秋末的微涼,蕭瑟的景致,令人覺得有點兒蒼涼。

  十一月下旬了,已有許多商店預先為耶誕節做暖身運動,只見滿街的卡片以及充滿耶誕氣息的櫥窗。這樣的文化侵略早已讓世人淡忘了耶穌降世的意義,只是多了一個讓情侶們約會的理由,商人也藉機大賺一票,將節慶喧騰得熱鬧滾滾。

  所有的美景形成都容易有感傷的成分。瞧!落葉繽紛,是多麼令人傷感,但總會有人去感嘆不已的,這樣的無聊是屬於青少年專有的權利。

  江臨波站在側校門口旁的一排行道樹下,落葉拂過她身子,在柔風中聘婷舞落,掉了一地的黃綠。今天不想與他捉迷藏,抬頭看著稀疏的枝葉,默背明天一早要抽考的英文單字。放學後的這一段時間,已成了她的期待,她不願太真切的去承認,但沉淪的速度卻比她願意給的多更多。這是挺危險的事,因為他總能輕易地看穿她心中細微的轉變,怎麼也不容許她收回情感。他是喜歡,也想要她那樣的,只看他、只想他,讓她以他為生活中心。那種霸道,可以稱為深情,也可以叫做自私。

  如果他不給予相同回應的話。

  熟悉的機車聲漸漸駛近,她交疊著自己的雙手,嚐試抵擋微微的寒意。

  康碩將機車停在她前面,輕撫了下她微涼的面孔,表情是深思不易解的,隱隱流露出幾絲不悅的跡象,但他們一如往昔,體貼地脫下大外套讓她穿上。

  「走吧。」

  「去哪?」她沒上機車,專心研究他的表情。

  他拿起安全帽給她戴上,眼光有點冷峻,沉聲哼道:「妳會知道的。」

  她點頭。跨上機車,腦中如翻書般地過濾著許多事情,卻仍不明白他情緒不佳的來處。他不是個會遷怒的人,想必不悅的原因是來自她;可是近來她已經完全與那些「K中」的男生不來住了,乖巧得連男老師也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此刻他的醋勁兒卻大到她可以肯定他上輩子是個賣醋的;那麼,到底他在火大什麼?

  他把機車停在市中心的一家簡餐店前,看來有談判的意圖。真詭異!

  點的飯來了之後,她默默吃著,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而他老兄卻繃緊面孔,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好吧!她是無法在這種眼光下若無其事太久的,尋思找到了第一個她認為很嚴重的問題後,她突然很直爽地開口:「你是來與我討論分手的事嗎?」

  他的反應比她預料中的更為激烈,重重地抓緊她雙手,幾乎要拉她橫過桌子跌入他懷中!

  「我要定妳!誰也休想奪走妳!」

  「我拒絕這種莫名其妙的粗魯,如果你不願好好地談,那麼我要回家了。」她也板起臉孔,顯露出少有的怒氣。

  康碩看著她,心裡暗想:很好,總算有點兒火氣了!老是不慍不火地面對他談笑風生,只會讓他倍覺挫敗。一旦她也出現情緒反應,他就能更真切地看入她的內心深處。

  「秋水說妳迷上了白悠遠,並且有進一步交往的打算。妳比較喜歡那種斯文正派的男人?」他的口氣僵硬地像個法官,也像抓到妻子不忠證據的丈夫。

  臨波的回應卻不是他想像中的,淨說些與他們感情問題無關的事;但是她那對閃閃發亮的杏眼充滿了笑意,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悅。

  「秋水怎麼會對你說這種事?我想當然不會是你自己去問她的,你才沒那麼無聊。一天到晚問我的生活情形,你又不打算公開我們的事——嗯,你們那個實習老師已經調到別校了,對不對?那秋水的反應如何?」

  「臨波,妳不專心!」康碩的聲音簡直是哀號了,一顆燃著烈火的心霎時冷卻了下來,因為從她言語中不難聞出一絲絲陰謀的味道。

  「我只要對你真心就好了,至於專不專心的事,你很介意嗎?」她眨著大眼,用甜蜜蜜的聲音向他撒嬌。食指彎曲在他手心輕輕畫圈圈。

  「妳是個巫婆。」他沒料到她有這一招,但也真是受用得很。男人一見著,必然連魂都給招去了,他也不例外,此際正沉迷在她少見的嬌媚之中呢!

  「喂!秋水到底是怎麼對你說的?」

  「那個白老師令許多位女學生迷戀,所以這星期有一群小女生相約在週末時要一同南下找他;但秋水卻是反對得最激烈的人。大家早知道她與那實習老師水火不容,不覺得有什麼好意外的;可是剛才放學時,我們一票人去吃冰,她自言自語地提到白老師,說他比較中意像妳這樣的好學生,還問我同意不同意?我順水推舟地問了那些曾發生過的事,結果——哼!原來妳的夢中情人是白老師!」

  原來是這檔子事。她又嘆又笑:「秋水的話,你願意信幾分?反正隨便你,我的作息時間你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出軌的機會比零更低。康碩,我都不擔心你了,你怎麼反而天天放不下我?乾脆我們分開一陣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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