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瀟灑出閣 | 上頁 下頁


  這席問話露骨得教康碩差點兒被口水嗆死:更無法再若無其事地看那些蟒蛇、大象的,他乾脆拉她到霜淇淋店坐定。

  叫來兩杯果汁,他很慎重地間她:「你都是這麼直言無諱地說出你心中的疑問嗎?我還以為你本性含蓄文靜。」這一刻,他突然非常不希望有別的男人曾接受過她這種嚇人的詢問。

  「你比較異類,完全不符合我從書上研究出來的任何一種類型男人,所以我才問你!我從來不問人的,書中自有滿足我好奇心的各種答案。」這只是原因之一,至於之二嘛——她覺得他這人給她一種親切感,好像對他直言無諱地陳述她心中所想的事是很自然的,以往的她是不會這麼做。

  「我是異類?你沒有被人追過是不是?居然稱我異類?」

  在他認為,這個外表看來乖得出奇的江臨波小姐才是絕對的「異類」,竟嚴重地吸引住他,攪亂了他十八年來平靜無擾的心湖!

  「請注意,我們是女校,我也沒有『斷袖』的嗜好:如果讀幼稚園的時候可以算,當我五歲時,就有三十個男生登記為我的男朋友,十個要當我丈夫,怎樣?夠風光了吧!」她拉回剛才她一直好奇的問題:「你到底有沒有『發情』過?」

  「江大小姐,請不要將動物專用語套用在我身上。」他可以肯定她一直在逗他,不怕死的丫頭,他簡直想捏死她了。

  「好吧!老實回答我,你當真想報昨天被我放鴿子之仇,而綁架我出來玩一天嗎?」她問。

  奇異地,康碩原本懊惱的神色一拂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莫測高深、邪邪又壞壞的嘴臉。

  他向她傾近了些,從她騙人的純真無邪大眼中,讀到了一抹羞怯,以及更多的無畏——似乎篤定他不敢對她下毒手似的;於是他慢慢地開口:「我想與你訂一份契約。」

  「呃?」她楞了一下,契約?

  「期限是一輩子!你願不願意在畢業後嫁給我?」他輕描淡寫地開口,沒有一絲求婚的味道。問完了,他伸了伸懶腰,還打了個哈欠,百般無聊地喝起果汁,抿著嘴不再言語。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求婚的江臨波,也生平第一次嚇呆了。心中閃過的唯一想法是——他瘋了!

  §第二章

  用過了晚飯,江臨波回到房間後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趴在床上緊抱著一粒大枕頭,嘴裡咬著筆桿,眼前攤著一本漫畫,但眼光卻放在天花板的吊燈上。

  江秋水從浴室出來,擦著一頭又濕又亂的發,此刻才肯定了臨波是有一些些的不對勁兒。這小女子從不趴著看書的,她怕近視,才不像她貪看小說、漫畫,換來了三百度的近視,教科書卻讀得七零八落。

  她抽回了臨波眼前的書,坐在地板上與她平視。

  「你夢遊呀?現在是你溫習數學的時間,居然抽得出空來看我的漫畫,還看到天花板去?」

  臨波深思地問秋水:「你認為康碩這個人的特色是什麼?」

  「咦?你終於有興趣關懷異性了呀?」秋水瞪大了眼,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他是不是有點怪異?甚至是很色的?」

  如果是玩笑,這回可真是開大了!他居然向她求婚?看來沒誠意,又表現得有些無賴,好像他求了婚之後,就可以丈夫身分自居了似的。怪人!真的是怪人!想到現在仍摸不清康碩的思考方式,臨波不禁有些洩氣,但願秋水可以給她指引。

  然而秋水的反應卻是跳到床上,義憤填膺地指著臨波的鼻子怪叫:「很色?這句話要是在『南風高中』校門口講,你會立即被口水淹死!康學長之所以受人愛戴,是因為他收服了我們學校裡最愛鬧事的小混混,還引導他們走入正途,使我們這票安分守已的學生不再受那些人威脅。你別以為我們學校沒什麼升學率就代表沒人才,我們康學長只是不想升學而已!他的英文能力與外國人一樣好,每一科的成績也是頂尖的,還常常擔任各運動社團的救火隊,他尤其擅長籃球與跆拳道。學校裡的男孩子們都服他、敬他;女孩子們則迷他、戀他;師長們更視他為學校之光!他從不鬧花邊新聞,你居然敢說他很色?放人家鴿子不說,才過了一天,立即自行衍生出一大堆歪論。江臨波,你小心自已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臨波撐著身子坐起來,無視于妹妹的張牙舞爪。秋水是很重義氣的人,絕不允許有人侮辱她的朋友或敬仰的人。這種熱情在她看來有點蠢;可是,正值青春嘛,燃燒起來才有看頭,他們這樣易喜易怒,才符合「人不癡狂枉少年」的說法。好玩呀!這個秋水還真好玩。不過,她未免把康碩講得太好了,只差沒在他頭上裝個日光燈環充當光圈,當起天神來。把一個「人」給神化了是不妥的,康碩到底也只是個凡人,今天一整天的相處不早證明了?他既沒飛天,也沒通地,只是向她求婚而已。

  「秋水,據你所知,康碩喜歡與人開玩笑嗎?例如!隨便抓一個女孩子來求婚之類的——」

  「才沒有呢!他才不會那麼低級!我們學長是很幽默風趣沒錯,但他天生具有一股正直的威嚴,不管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有分寸。每個人都知道機車、汽車是他的最愛,任何女人也別想與他心愛的機械爭一席之地;由於他對車子的狂熱,使得他在感情世界保持空白。事實上呢,他還打算提早入伍服兵役,退伍後到德國或英國讀書,或者到某大車廠當學徒。他要成為第一個親手設計、製造國產車而揚名于全世界的中國人,完全不必假外國人之手,他要自己來!」

  看來志向頗偉大,但秋水所知道的康頓與她知道的略有出入。臨波吐了口氣,兩眼不自覺地又看向天花板。她腦子裡馬上閃起另一個疑惑——那個康碩與秋水認識了兩年。卻從未興起追求之心,怎麼才見她第二次就有求婚的興致呢?她不懂,秋水與自己的臉可是一模一樣哩,若他有興趣,早該追秋水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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