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旭日焚身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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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年不曾真正動怒了?練完了每天的武術課程,韓璿一身汗濕的功夫裝,邊擦著汗,邊聽著財經新聞,不經意自問著這個問題。習武之人首先要修的便是心性,磨去躁性,把持自我,才能在辛苦的習武過程中捱了過來。久而久之,他都忘了怒火滿身是什麼感覺了。 元旭日真行,不到幾分鐘便撩得他失控。 這種自我任性得不管事情輕重的人,招惹了來,是否不但沒助益反而徒添更多困擾呢?這麼想似乎是太瞧輕了他,畢竟元旭日的成就是有自共睹的。若他唯一的本事只是任性無理,哪來今日「旭日」的成就?所以持平來說,那人的本事應不小,但壞事的能力也等量的高超。 他起了一個預感——元旭日是打發不掉的人。 那麼,這個打發不掉的人,當真是為了找愛人同志而來,還是別有所圖?原先盤算著要讓水戀或曼曼去擒來元旭日當裙下拜臣。一個再強悍的男人若是陷入溫柔鄉,就再好控制也沒有了,更不必防其有異心,反過來危害了自家人。看來,是行不通了。 那元旭日竟是個同志,莫怪再美麗的女子上門也不曾動心。原來鍾意著美男子—— 扼腕的是這一代的「護令使者」中沒有長得宛若宋玉、潘安的人在其中——當然,韓璿不會把自己算在其中,他沒空與無聊旁人攪和。 突地,一股異感令他倏地轉身面對敞開的窗口,而那裡,已坐定一名穿夜行裝的男子,正牢牢看著他。仍是一副癡戀的面孔。 元旭日! 保全系統形同虛設。不知那是代表元旭日身手不凡,或是那被保證舉世獨一天二的絕佳保全系統突然失靈? 「嗨,晚安。」元旭日痞痞的笑著,活似突然出現在別人家中是再普通不過的事。 「晚安。我沒聽到敲門聲,恕在下無從恭迎。」 「恕你無罪。自己人不必客氣。」 「多謝。能否讓我看看邀請函?原諒我不記得曾經發函邀元老闆過府一敘。」 「哎喲,自己人不必多禮啦,小璇。你穿功夫裝真是再俊俏也沒有了,使得我手癢得想與你較勁一番——」話未完,他已撲身過來。 兩條黑色的迅影霎時交手數十招,沒人放水,皆有意直探對方身手的高深程度,同時也不被探到底線。 二十分鐘後,交錯的身影在一擊後退開在兩端,對視的目光既戒備又藏著欣賞。若不曾下過苦功、嘗盡尋常人不能忍受的苦頭,不會有今日的身手。彼此身手皆不凡,絕不是上天突然賜與的好運。上天會給某些人好身世、好運道,卻無法給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來的好身手。 他們有今天的身手,皆因為他們吃盡了所有苦頭。都吃過苦,也熬了過來,才會有惺惺相惜之感受—— 但那還不足以讓韓璿因而結交元旭日這個朋友,甚而放心與之合作。他太——危險,也似乎無責任心,太任性了些。這些都是一眼就可看出的特質,並且是不定時的炸彈。他是沉穩的人,對別人的要求也是如此。 不穩定、不安全、難以控制。 捨之又何妨? 在沒找對方式可以成功制住一顆不定時炸彈之前,韓璿不會給任何合作的機會,更沒空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愛玩的人身上。 元旭日先開口打破調息間的沉默: 「你看起來像是很希望把我轟出去。」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很有尊嚴的自個兒走出去。」怎麼送走這尊煞神,似乎是頗為艱辛的工作。 「別這樣嘛,小璇。我是幫定你了。別想我會再次眼睜睜看你被狙擊。」他伸手撈過桌上的礦泉水,一口喝光了屬於韓璿的水,還意猶未盡的伸出舌頭輕舔瓶口,驚猛的目光凝視著韓璿,仿若他舌端輕嘗的正是韓璿薄抿的唇瓣,那邪惡的意態——足以教人把心口抖顫了出來。 韓璿不動聲色的道:「你提到『再次』,是什麼意思?」他確定自己不曾在任何場會見過元旭日。 「三月五日,北楊路上,你躲過了一次狙擊。」像在談天氣似的、元旭日笑道:「你的身手引起我的興趣,而你們一伙人似乎很認命的接受這種天天都可能喪命的情況。『殷華』成立六十年以來,主事者遇刺的情況層出不窮,但自你主事的五年來,刺殺事件才算真正到達一個高峰。我查得到的紀錄是你躲過三十次,其他阿貓阿狗躲過五、六次,喔,當然還有一個小妹妹最近才躲過一場汽車爆炸劫難。」 韓璿微垂下眼瞼,以掩飾自己眼底閃過的詫異。 如果元旭日是在趁機展示他難以忽視的能力,那麼他成功了。連一些不曾被警方記錄下的事件他都如數家珍,這人確實是不容小覷的。當然,要打發也很難。 「原本你們天天活在被暗殺的刺激中是與我無關沒錯啦,但因為我要你,所以決定把你們的安危攬在身上。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舉消滅那些你們查不出來的敵人,然後你才會高枕無憂的投入我的懷抱啦。」穿得一身怪盜樣的元旭日,口吻早已不是白天在『殷華」大鬧那般的狂悍獨尊,反而痞痞的像是凡事有商有量。 不過基本上仍不脫任性自我的本質就是。 韓璿談道: 「我想你大概不會問我是否同意成為一名同性戀者吧?」 「我管你是不是。誰教你是男的,我又不想你去變性,那就當同性戀伴侶又如何。反過來說,你是女的,我仍是要你。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定你韓璿了。」 韓璿幾乎要錯以為自己成了一件任性小男孩急欲佔有的心愛玩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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