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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他退了一步,不將紙箱給她。「我來就好。」

  「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進門吧?」李想雙手環胸,挑釁的問。

  「你不想把我正式介紹給李媽嗎?」他反問。

  她瞪他:「這話你也說的出口?我媽認識你一輩子了,還需要什麼正式介紹?」

  「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嗎?」他跟她講道理,「不是因為我們兩家認識了三輩子,就把一些禮節給省略掉,這樣不好。」

  「什麼男朋友?!我沒有承認!」她直截了當的否認,伸手打算將紙箱搶過來,反正他別想進她家就是了。

  「小慧,你是一個中學老師,那麼請你為我解惑:一男一女,所有的親密行為都做過了的兩人,你認為他們是什麼關係?」

  「那是,那是你……反正那只是慾望……現在早就不是古時候那種牽了手就要結婚的年代……這種私密的事,你少在光天化日下提!聽見沒有?!」她不知是氣急敗壞,還是心虛,總之一串話說的結結巴巴,平日的咄咄逼人樣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整張臉熱的快要可以煎雞蛋。

  「小慧,你膽子變小了,居然不敢面對現實。」

  「我哪有!」

  「我承認我們九年前的那一次是出於對慾望的好奇,一切發生的也模模糊糊,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把它歸結於好奇和慾望是合理的。可是如今我們都幾歲了?再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既然自認為有足夠的心智,當然不可以隨便把自己不負責任的歸咎於肉體的慾望去逃避,我們雖然擁有慾望,但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承認吧,你根本無法想像在別的男人面前寬衣解帶,你甚至連外人靠近半公尺內,你都忍受不了,又怎麼會因為慾望的需求,就讓男人接近你?你的身體願意讓我接近,當然是你認同了我。你自己說,一個被認同的男人如果不叫男朋友的話,又該叫什麼?」

  張品曜趁她手足無措,尚未回復戰鬥力的之前,將心中的話一股腦兒都說出來。最後,結論:「所以,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進去拜見未來的丈母娘吧。」

  「你——你給我還差不多一點!我都還沒給你男朋友的名分,你就自行升級為未婚夫,得寸進尺也不是這樣。你!你給我滾!」氣得頭昏眼花,完全不想和他糾纏,因為現在腦袋發熱,無法思考,不管說出什麼話都不可能佔上風,還是把他趕走吧,等改天她養好精氣神之後,再來好好的修理他,今日暫且休兵。

  就在她嚷完之後,突然從她身後傳來輕聲的責備——「小慧,你這是做什麼啊?怎麼可以對品曜大小聲?你這壞脾氣怎麼當了老師後也沒改呢?」

  聽到聲音,李想很快轉身,扯出微笑道:「爸!您回來了?您今天休假嗎?」

  「李爸,好久不見了。」張品曜含笑對李想的父親李守田打招呼。

  「沒有啦,今天休假。」回完女兒的問話後,看向張品曜:「你快回來一個月了,除了那天去桃園接機見過你一次之外,就再也沒見過你。我知道你阿公與你阿爸派了很多的工作給你,你辛苦了。沒辦法啊,你是做大事的人,比較辛苦是一定的。」李爸笑的惑惑的,眼中全是對張品曜的讚賞。當他看見張品曜手中的紙箱是,下意識得走上前道:「這箱子我來拿,給我吧。」

  張品曜退了一步,笑著拒絕道:「不用了,李爸,哪有長輩幫晚輩拿東西的道理!要是阿公知道了,一定打斷我的腿,你可別害我。」

  「哎,我習慣了,沒關係啦,我來拿,反正你阿公現在又不在這裡。你是讀書人,怎麼可以讓你做粗活,給我拿吧。」還是伸手要拿,不拿全身不舒服。可惜張品曜拒不給拿,一時竟像老鷹捉小雞。

  李想看了只想談氣,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努力轉移老爸的注意力。

  「爸,您的車子應該開去車庫吧?別放在這裡,要是不小心給人刮到就不好了。」李想指著杵在馬路上的大車房道。

  「啊,對對,要趕快開進去。今天才保養的廠開回來的,你看金光閃閃,有沒有?一點也不像開了五年的車對吧?」李爸很得意的說著。

  「那是當然。李爸最寶貝車子了,記得四年前那一輛開了十五年的賣掉的別克車,買主還以為是才開三年的車,開了好高的價錢呢,我阿公去美國看我的時候,特別跟我提過。還是李爸厲害,阿公說連世界級的保養大師,也沒辦法像你一樣把車子照顧的這麼好。」

  「真的哦?你阿公去美國有跟你說嗎?我沒那麼好啦,是伯爺他自己人不嫌棄啦。人家專業的,我們怎麼比得上。我只是每天都把車搽一下,洗一下,隨時注意車子的情況而已啦,沒什麼的。」李爸既得意又不好意思的變傻笑邊說著他的保養心得。

  他是個老實人,生平沒什麼大志,也沒點很麼太好的才能,可是他知足,努力將分內的事情做好,被誇獎一下,就知足的可以讓他開心好幾天了。

  「爸,車子快開回車庫吧。你想跟他聊天還怕沒時間嗎?這兩天他都在家的。」李想見父親開始向張品曜囉嗦車子怎麼保養,這一扯只會沒完沒了,偏偏張品曜還露出很一副感興趣,洗耳恭聽的樣子。這樣她老爸怎麼抗拒的了滔滔不絕的談車慾望?

  「哦哦,對,我要開車。品曜,這兩天如果你要用車,跟我說一下啦!我聽說你哥講你竟然跑去搭捷運上下班,家裡有車,你跟人去擠捷運做什麼?我隨時可以載你,你不要和我客氣哪!」李爸上車前又再三交代著。

  張品曜只是笑,沒說什麼。目送李爸將車開向前門而去,才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李想。

  「進去吧。」他道。

  李想也懶得跟他爭論什麼了,無言的率先進門,讓他抱著紙箱跟在後頭。

  她的心情變糟了,他知道。可是。對於她的心結,他即使知道也是無能為力。

  在感情上,她已經接受他了;可是在理智上,她堅持著討厭他的態度。

  張品曜暗自嘆了口氣。有時太了解一個人,還真是挺苦惱的事,尤其那個人還是自己打定主意要娶來當老婆的李想時,就更苦惱了。

  她的心結,他知道。

  就像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她改李想這個怪名字,只有他知道。

  她的渴望,她的厭惡,她的自卑與自傲,他都知道。

  可,知道,卻又不能解決,才是最大的問題。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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