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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當龍天運三人結賬離開茶棧,並沒有發現茶棧裡面目朴拙的掌櫃以及店小二的臉上已然換了個表情,雖然長相仍是湣厚得一如所有尋常百姓,但那閃動精光的雙眼,卻池露了屬於江湖人的精悍,不再老實無害,而是莫測高深的危險。

  此時,掌櫃讓店小二取來信鴿,將方才寫好的紙條綁在信鴿腳上。

  「應該八九不離十,定是那人沒錯。果然如副教主所料,那人竟真的敢半路脫離禁軍的保護,或許是為了辦一些隱秘而重要的事吧?可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這行為確實太冒失了。真要有個什麼萬一,這天說塌,也就塌了。」歎氣一聲,像是已經預見「那人」不幸的下場。

  「香主,咱……副教主要咱們盯著那人,究竟有何打算?」店小二想著那人的身分,平民百姓天生對皇權都帶著畏懼,實在忍不住心中膽怯,問著。

  掌櫃哼笑,斜睨他一眼道:「怎麼?怕了?」

  「自是怕的。那可是——」伸出食指,朝天上一指,「誰不怕?」

  「倒也是。」

  「咱們副教主是怎麼想的?」如今天下太平,日子還算好過,任誰都不想看到皇朝動盪起來。若是皇帝在南巡途中出了意外,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不管她怎麼想,當下屬的,只要照做就成了。」掌櫃朝店小二的後腦勺一拍,放飛了鴿子,轉身回店裡去。他們二人也不過是跑跑腿、遞遞消息的貨色,實在沒資格端著苦瓜臉去憂國憂民。

  店小二摸了摸頭,小聲追問:「香主,咱們『離恨天』不會去動皇帝吧?」

  「應該不會。」

  「香主,若是別人去動皇帝,副教主會派咱們去救駕嗎?」

  「或許吧。」

  「香主香主!如果咱們救駕有功,是不是有機會將這間茶棧發展成像狂嘯山莊那樣有財有勢、背後有官方撐腰,啥也不用做,每天吃香喝辣,就會有財源滾滾而來——」店小二愈想愈美好,已經幻想起睡在金山銀山上、有無數美婢侍候的日子。

  「想得美!幹活去吧!」

  「狂嘯山莊」是江湖上知名的武林世家,一脈單傳到現今已是第四代,在江湖上有不錯的評價,各方表現卻僅能算是中上,並沒有特別出色到足以為人稱道的地方。

  直到第四代意外出了個善經商、並把商道經營到頂尖的紅頂商人,短短十來年,便已成為天下知名的武林巨富,甚至,可能是天下間除了皇室之外,最富裕的家族。據最權威的、五年一出的《江湖百曉譜》所考證及記錄,狂嘯山莊莊主葉放歌,確定已經是江湖第一豪富!全天下!恐怕除了皇帝之外,就屬他最有錢了。

  不過,雖然葉放歌的武功就算不顯,心力也極少放在加強自身功夫上,倒也不能說他就是個文弱可欺的,畢竟家學淵源,基本保命功夫是一定有的,只是天賦沒那麼高罷了。更別說,有錢好辦事,大把銀錢以及福利灑出去,自是可以為整個家族建構出銅牆鐵壁的保護。

  整個狂嘯山莊除了有自己培養的眾多忠心護衛外,更是長期約雇多名江湖高手在山莊裡坐鎮,才能讓這個日進鬥金的家族安享富貴,將所有危險降至最低。

  長袖善舞、廣結善緣、喜交朋友,盡可能地與人為善,在能幫人一把的時候,從來不吝惜財力物力,葉放歌可說是放眼江湖中,風評最好的人了。

  風評好的人,人緣自是也好。五年前在經商途中遭遇十七座山塞的惡匪聯合劫掠,奪去大筆銀錢猶不知足,還要殺人滅口,在人數相差懸殊的狀況下,護衛——被砍殺而亡,而被護著一路逃亡的葉放歌渾身是傷,眼見就要成為最後一個刀下亡魂時,非常幸運的,他遇到了正巧回鄉省親的燕奔,那時的情況由不得他不施予援手——因為殺紅眼的劫匪打算連他這個路人也給結果掉,所以燕奔只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當下便救了葉放歌,後來更拿著禁軍統領的令牌到地方駐軍處調派軍隊,殺到山上去,一舉殲滅了為禍地方數十年的悍匪,順便追回了葉家被劫走的那一大筆財富。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葉放歌自是恨不得傾其所有以報大恩,更有心與之結拜為異性兄弟,從此任其差遣,絕無二話。

  不過當年燕奔方升任禁軍副統領,身分敏感,並不好與江湖人太過接近,所以在收下豐厚謝禮之後,便算了結了這柱救命之恩;可葉放歌並不這樣認為,多年來,一直不斷地送各種大禮到帝京,但凡得到了什麼稀奇物件,定然分出一半往燕府送。金銀財寶就不用說了,其它如海外各色稀罕物、江湖武功秘笈、傳說中的神兵利器等等,只要覺得燕奔用得上的,葉放歌寧願自身一件不留,也要送過去。

  交情,便這樣一年一年地加深,如今燕奔與葉放歌,就算沒有正式結拜為異性兄弟,情感上其實已然更勝親兄弟了。

  真摯情誼在前,互助互利的合作在後。

  江湖人物,是一般律法管束不到的,而他們的武力又太強大,因而朝廷需要有消息靈通的耳目可以隨時掌握江湖動態,所以先帝以及當時還是皇太子的龍天運,便示意燕奔與葉放歌交好。燕奔於是放心地交下這樣一燕奔身為禁軍統領,位高權重且是皇帝心腹,正是葉放歌亟需擁有的靠山。這麼說吧,倘若葉放歌能有強硬的官方靠山,那麼,就算他抱著金山銀山行走天下,也沒有哪個山頭水寨的劫匪敢在他身上打發財的主意,就算是最無法無天的焊匪想朝他下手,都得再三括量拮量一番。

  有這樣多年的過命交情,燕奔才敢將皇帝往狂嘯山莊帶。

  當然,就算對葉放歌的人品絕對信任,交情更形莫逆,燕奔也不敢告知他龍天運的真正身分。

  所以,當三人抵達狂嘯山莊大門時,早早就領著山莊裡重要管事迎接貴客的葉放歌等人眼中,看到燕奔對一名卓爾俊美的年輕男子必恭必敬,明顯是以下屬身分伺立一旁時,眾人便猜測那應是皇族之人,就算不是王爺,也必然是世子吧?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俊美貴氣的男人是當今皇帝,畢竟,誰又想像得到,理應在南巡路上的皇帝會半途開溜呢?

  皇帝對尋常百姓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對江湖人亦是。葉放歌才不管皇帝此刻正「巡」到哪去了,他只滿心喜悅于兄長能趁著南巡之便,來到狂嘯山莊作客,讓他能夠好好招待一番。

  「兄長,多年不見,您更見精神了!」葉放歌不待三人下馬,便沖過去說道,臉上滿是激動與大大的笑燕奔下馬時,就與葉放歌重重一摟,淺笑道:「你看起來倒是富態了不少,想必這幾年過得相當滋潤。」

  葉放歌這些年當然不敢放下對身體的鍛練,但終究更沉迷于商道以及人際往來,他的體態自是沒有燕奔這樣長年勤於練功的人那樣結實而充滿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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