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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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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寄悠簡直不敢相信堂堂金璧皇朝的皇帝,竟是這樣一個恣意妄為的人!大批禁軍早護著無人搭乘的皇輦直往江陵而去,讓天下所有人以為皇帝正一路按照原有路線南巡,沒有任何異狀,也不會有人發現異狀。不管皇輦行至何處,眾人見了御駕自是跪地就拜,完全不敢奢望金尊玉貴的皇帝會走出來做親民狀地朝百姓揮手什麼的。 所以,沿途等著瞻仰聖顏沾沾福氣的地方官以及百姓們,只要見著明黃色的皇輦便已心滿意足,見御駕如見人,納頭就拜,都深信皇輦裡定然安坐著皇帝尊駕,誰也不會想到裡頭有貼身的太監及女官,獨獨缺了皇帝本人。 在皇權即代表皇朝一切事務的意義下,龍天運這樣做,等於置國家安危於不顧,他堂堂一國之君,怎麼做得出來?! 而他身邊的人竟然任由他去而不加勸阻?簡直不可思議! 他……怎麼可以讓自己處在無人保護的境地,並為此慶倖自己精打細算,竟能偷得五日清閒,可以好好在外頭鬆快! 柳寄悠久久無法收回自己不能置信的眼光,發傻似地直盯著龍天運瞧。龍天運身上一襲月白儒衫,做書生打扮,風采翩翩得讓路上行人忍不住頻頻側目回望,每個掩扇而行的姑娘莫不大膽地拋來飽帶情意的媚眼,希望有機會能勾得他上前搭訕一番,若是能因此而結識並結下情緣,那就更美好了。 可見得,掩去金光閃閃的九五至尊之威銜,這人光是憑著極出色的外貌與風儀,依然是世人目光的焦點,尤其更吸引女人傾心,那些癡癡黏來的目光,簡直要比日正當中的太陽還灼熱了。 風氣開放、自由的時代,擲果盈車之類的行為,非但不會被斥為輕浮,反而代表著對美人容顏的禮贊,是被允許的,也是為人所熱愛的,更別說上行下效了——有龍天運這麼個俊美非凡的帝王,再加上他愛美人的嗜好早已傳揚得舉國皆知。 能進後宮的都是絕色美人,廟堂裡杵著的都是美老年、美中年、美青年,再有,今年前來京城趕考的舉子,據說至少都是容色端正的男子。在此風氣之下,皇朝人民皆以品美為樂事、以貌美為榮,美麗與才德幾乎可以相提並論,當成對一個人的品性評定。 世人有這樣的閒心去追逐這樣表面的美麗與虛榮,若不是處於醉生夢死、朝不保夕的時代一比如南北朝時期,再不就是衣食飽足之後的盛世華——比如,現今的天朝盛世。 龍天運這個好命的皇帝接手了一片太平江山,國內風調雨順,倉稟實足,已多年未曾聽聞有人死於饑荒,外敵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不敢猖狂,正在關外極北處窩著舔舐傷口中。 正是因為國家太平、政治清明,所以他才敢這樣胡來吧? 龍天運看著柳寄悠臉上帶著不贊同的神色,很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笑道:「別看了,都走遠到見不著影子了。」 「陛下您實在不應該這樣做。」 「你我如今這身打扮,叫陛下不合適,改個恰當的叫吧。」他吩咐。然後拉著她手往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大駿馬走去,不理會她掃興的言詞,接著道:「原本打算快馬進江陵遊玩,不過歧州這邊的風光尚可,不妨先待上兩天,正好帶你見見一些民間的朋友。之後,再至江陵好好玩一玩。這樣的安排如何?你滿意嗎?」 「自是……極好的……」她回得口不由心。 龍天運當然不是真心在徵詢她的意見,只是在告知日後行程而已,願意開金口告訴她,已是很尊重她了。 「當然極好。此次行程安排,朕可是費了心神的。」龍天運很是自得。 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想來她滿腹的憂心他是完全不想聽的,所以也就不說出來討人嫌了,低下頭道:「相信陛下定然安排得妥貼。」除了這樣說之外,還能說什麼別的?可她無法違心地陪著他一道興高采烈,看著他如此輕忽自身安危而不放在心上。 他是她的男人,不管她喜不喜歡他,或者有多麼想擺脫他,但對於他皇帝的身分來說,她敬重,並且以一個臣民的心希望他能一輩子平安無事活到壽終正寢的那天。 畢竟太平盛世不易得,難得幾代帝王勵精圖治下來,好不容易讓天下百姓有了幾十年的好日子過。放眼史冊,世道總是苦難多於安樂,如今能有幸生於安樂,自是希望這樣的好時日可以無限延長下去,在有生之年,見著的都是歌舞昇平的好光景。 龍天運好心情地沒有計較柳寄悠的苦瓜臉,很隨意地對她介紹了這匹白馬的來頭:「它叫雪影,是一匹難得的千里馬,是北夷戰敗時上繳的戰爭賠款之一……曾經是北夷王精心養育出來的座騎,不過,還沒來得及受用,便已屬於朕了。不僅僅是它,它的兄弟姊妹、子子孫孫,從此以後都屬於我朝了。最優秀的馬種,將會優化我天朝戰馬的戰力,日後再與北方蠻族開戰,中原的騎兵不僅不會弱於他們,且還會超越更多。」他像個愛炫耀的男孩,正叨叨絮絮地對心儀的女子展示他的愛寵。 「北夷勝戰,是英王爺最亮眼的功績。」柳寄悠看著神氣的千里馬,心中與有榮焉。 「確實是他目前最亮眼的,但絕對不是今生最亮眼的!」龍天運霸氣勃然地望向東北方向,傲然道:「總有一日,普天之下,皆是國土。」 眼前這個男人多麼耀眼啊! 柳寄悠發現自己控制不了地癡癡看著他,幾乎忍不住想瞋拜起來。不為他極盛的容顏,而是為了他的雄心勃勃。這一個不安于太平的皇帝,他其實可以生來享福,但他卻更願意走上一條辛苦的路,只為了讓整個皇朝更好。 「所以……您暗中脫離南巡的路程,是為了瞭解江湖動態嗎?」她輕聲問。 龍天運笑看她。 「你這樣想很好。」沒錯過她眼中極力掩藏的崇拜光芒,他喜歡被這樣的目光仰望,不過,對於這個女人嘛,看著她吃癟的神情,也挺有趣的。所以他接著又道:「就算朕……不過想偷個幾天鬆快一下,也很是願意你找到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粉飾一番,這樣一來,朕就玩得更心安理得了。」 果然!柳寄悠滿心的仰望當下粉碎成灰,瞪著他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天運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完全沒有要安撫她的意思,反而笑得更愉快了。 這時燕奔已經將兩匹馬都裝備好,確定都沒問題之後,對皇帝道:「陛下,可以出發了。」 「接下來幾日,記得不要稱呼錯了。叫主子或大爺都可以。」 「是的,主子。」燕奔很快改口。 龍天運滿意地點頭,轉頭將還在發怔的柳寄悠給拉到白馬身側,問道:「會騎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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