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我就是賴你,怎樣?!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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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來,抓下了頭髮。 「別哭了,我家的面紙用光了,妳沒有東西擦眼淚鼻涕哦。」 「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哪裡還顧得眼前的壞小子兇狠無比,雙手成拳,將他的胸膛當沙包打。 「喂喂!我會還手哦!」他抓住她雙手低吼。 「你還手呀!你偷了我的初吻,我恨死你!」她竟然讓一個小孩子偷去初吻——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 紀衍澤叫道: 「那只是意外,不算啦!忘掉不就好了?」 「你——」她又掙扎著要打人。 他用力摟緊她,讓她動彈不得;看她那麼傷心,他不自覺的吐出從未說出口的字眼——「對不起啦!」 然後,失去初吻的小少女,便在掠奪者的懷中,哭著哀悼她莫名其妙失去的初吻。 再然後,因為這不是個愉快的經驗,他們兩人寧願粉色太平,維持以往的友誼,當作這檔子事從未發生。 然而,曾發生過的事,必然會留下痕跡,沒有法子再回到最初。何況,他們會長大,無性別時期終究竟會從流光中褪去。友誼在異性間,便成了一項考驗。 沒有人能躲過時間的魔法。 他們會長大。 *** 在常夕汐的惡補下,原本打算國中畢業就出來混的紀衍澤,好死不死的居然考中了高雄一所私立五專。這位仁兄國中蹲三年,成積年年滿江紅,編編義務教育之下,少有留級事件,倒是訓導處成了他的私人渡假中心。人家是來上課,他則是在校時間有一半在訓導處喝茶,另一半則切割成上課與蹺課,再兼一項打架滋事;這種情況下要說他能學到什麼知識才叫見鬼了。 只能說他考運好,五專聯招試題全是選擇題。常夕汐的惡補,自己的瞎猜,有空時再來幾招「左右觀察法」、「直接代入法」,在自己都準備混幫派拜碼頭的時候,成積單上宣告他吊上了車尾,該準備當五專生去也。害他下巴掉到地上好幾天撿不起來,更別說師長與狐朋狗黨們的蠢相了。 他百分之百不是讀書的料。國中上了三年,學到的東西大概只有英文二十六個字母,以及幾首死人骨頭詩與古文罷了。但常夕汐怎麼說都非要他升學不可,否則他就要去混幫派了。 他或許早熟,但因為生長的環境令他憤世嫉俗,血氣方剛的年紀讓他對是非無認知,一逕的崇尚「力」與「強」,只想埋頭走不歸路,以拳頭去拼出前途。 她根本勸服不了他,尤其他的朋友太雜,只能以升學的手段令他止住混黑道的念頭。也許五年後他畢業時價值觀與人生觀會有所改變。 何況她憂心的是自己報考的是北部的大學,四年下來,他在沒人看管的情況下,會變成什麼樣她實在不敢想。但她絕對不想去面對一個角頭,一個社會敗類,一如所有人所預言的那般。 「夕汐,妳去哪裡?」常母嚴厲的口吻喚住了正要出門的女兒。 「我——找同學。」她心虛的低下頭。 一年前,父母終於得知多年來她與人人頭痛的不良少年有所交集,差點引發一場大審判,害她跪在祖宗牌位前一夜,外加允諾每次段考必須考第一名,才被赦免。但那次後,父母管得非常嚴,不許她再去理紀衍澤。但這一點她做不到,仍是偷偷的去,父母不是不知道的,但看在她次次拿第一的份上,只要她不常去,便算了。 不過臉色仍是非常不好。 「東西全打理好了嗎?別忘了下星期妳就要去台北了。」常母問著。 「都好了。」她小聲應著。 她考上了T大,令常氏夫妻臉上大大增光;又因為要隔開乖巧女兒與那名不良少年,所以他們夫妻以女兒早半個月上台北可以玩幾天為理由,早早打發她上路;到那邊有姑媽盯著,不怕出什麼岔子。 因為女兒快上台北了,所以常母沒有管得太過嚴厲,只道: 「早去早回。當了T大的學生就得與高級的人來往,別落了話柄讓人家說妳是混太妹的。妳知道,這個社會是現實的,與那種不良少年在一起,別人不會把妳看得太高級——」又是一連串叨唸不休。 半個小時後,她終於可以出門去也。 吁了口氣,往樓下走去。這個時間他可能不在吧?但因為再過不久她就要上台北了,她必須把握僅剩的時間與他談一些話。 這麼多年了,糾正他、督促他,幾乎已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之一。她大可不必如此雞婆的,但她放不了手。如果連她也放手了,這世界對他而言便僅有黑暗與墮落了。 她並沒有什麼慈悲為懷的心腸,也不以拯救迷途羔羊為己任,她只是見不得有人無助的坐在地上,任鮮血奔流,無人聞問。 事情一旦開了頭,便終止不了。太多太多人因心血來潮而助人施恩,膩了厭了,便不留戀的放手揚長而去。與其這樣,不如從未做過。 而這個頑劣的男生,由不良兒童長成不良國中生,如今也即將步入不良五專生的範圍。憂心的是她無法再陪他了,但也幸而他長大了,不再是無助的小孩,肚子餓了自會去找飯吃,只求他能以工作賺取食物,而非以不正當手段得來。 成長,是好事抑或壞事呢?一個人自主性愈強,不管思想偏激或正直,便再也無法由外力來扭轉。所以她的憂慮不曾減少過一分。 「喂!」變聲期獨有的鴨子叫由一樓傳來。 她立定二樓樓梯間與一樓的紀衍澤相對。 「又去打架?」她皺眉輕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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