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我就是賴你,怎樣?! | 上頁 下頁
十一


  如遭電殛,他們同時分開,驚愕的望入對方不置信的眼中。

  那時——初吻呀!並且吻得那樣深,超越了他們所能領會的純情尺度!

  她的唇上有血;他的唇上有她的血。

  她不置信的捂住唇,雙腿再也沒有支撐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淚水奔流了起來。他……他怎麼可以——

  他下意識的以唇舔去唇上的血跡,看著她哭,不知所措,只知道從此之後,一切全不同了。雖然仍震驚于剛才的行為,但她的哭泣讓他有些心慌。

  「你……你不要哭啦!又沒什麼!」他已盡了畢生最大的誠意去安慰人。

  她仍是低聲啜泣。

  他蹲下來,抓下了頭髮。

  「別哭了,我家的面紙用光了,你沒有東西擦眼淚鼻涕哦。」

  「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哪裡還顧得眼前的壞小子兇狠無比,雙手成拳,將他的胸膛當沙包打。

  「喂喂!我會還手哦!」他抓住她雙手低吼。

  「你還手呀!你偷了我的初吻,我恨死你!」她竟然讓一個小孩子偷去初吻——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

  紀衍澤叫道:「那只是意外,不算啦!忘掉不就好了?」

  「你——」她又掙扎著要打人。

  他用力摟緊她,讓她動彈不得;看她那麼傷心,他不自覺的吐出從未說出口的字眼——「對不起啦!」

  然後,失去初吻的小少女,便在掠奪者的懷中,哭著哀悼她莫名其妙失去的初吻。

  再然後,因為這不是個愉快的經驗,他們兩人寧願粉色太平,維持以往的友誼,當作這檔子事從未發生。

  然而,曾發生過的事,必然會留下痕跡,沒有法子再回到最初。何況,他們會長大,無性別時期終究竟會從流光中褪去。友誼在異性間,便成了一項考驗。

  沒有人能躲過時間的魔法。

  他們會長大。

  ***

  在常夕汐的惡補下,原本打算國中畢業就出來混的紀衍澤,好死不死的居然考中了高雄一所私立五專。這位仁兄國中蹲三年,成積年年滿江紅,編編義務教育之下,少有留級事件,倒是訓導處成了他的私人渡假中心。人家是來上課,他則是在校時間有一半在訓導處喝茶,另一半則切割成上課與蹺課,再兼一項打架滋事;這種情況下要說他能學到什麼知識才叫見鬼了。

  只能說他考運好,五專聯招試題全是選擇題。常夕汐的惡補,自己的瞎猜,有空時再來幾招「左右觀察法」、「直接代入法」,在自己都準備混幫派拜碼頭的時候,成積單上宣告他吊上了車尾,該準備當五專生去也。害他下巴掉到地上好幾天撿不起來,更別說師長與狐朋狗黨們的蠢相了。

  他百分之百不是讀書的料。國中上了三年,學到的東西大概只有英文二十六個字母,以及幾首死人骨頭詩與古文罷了。但常夕汐怎麼說都非要他升學不可,否則他就要去混幫派了。

  他或許早熟,但因為生長的環境令他憤世嫉俗,血氣方剛的年紀讓他對是非無認知,一徑的崇尚「力」與「強」,只想埋頭走不歸路,以拳頭去拼出前途。

  她根本勸服不了他,尤其他的朋友太雜,只能以升學的手段令他止住混黑道的念頭。也許五年後他畢業時價值觀與人生觀會有所改變。

  何況她憂心的是自己報考的是北部的大學,四年下來,他在沒人看管的情況下,會變成什麼樣她實在不敢想。但她絕對不想去面對一個角頭,一個社會敗類,一如所有人所預言的那般。

  「夕汐,你去哪裡?」常母嚴厲的口吻喚住了正要出門的女兒。

  「我——找同學。」她心虛的低下頭。

  一年前,父母終於得知多年來她與人人頭痛的不良少年有所交集,差點引發一場大審判,害她跪在祖宗牌位前一夜,外加允諾每次段考必須考第一名,才被赦免。但那次後,父母管得非常嚴,不許她再去理紀衍澤。但這一點她做不到,仍是偷偷的去,父母不是不知道的,但看在她次次拿第一的份上,只要她不常去,便算了。

  不過臉色仍是非常不好。

  「東西全打理好了嗎?別忘了下星期你就要去臺北了。」常母問著。

  「都好了。」她小聲應著。

  她考上了T大,令常氏夫妻臉上大大增光;又因為要隔開乖巧女兒與那名不良少年,所以他們夫妻以女兒早半個月上臺北可以玩幾天為理由,早早打發她上路;到那邊有姑媽盯著,不怕出什麼岔子。

  因為女兒快上臺北了,所以常母沒有管得太過嚴厲,只道:「早去早回。當了T大的學生就得與高級的人來往,別落了話柄讓人家說你是混太妹的。你知道,這個社會是現實的,與那種不良少年在一起,別人不會把你看得太高級——」又是一連串叨念不休。

  半個小時後,她終於可以出門去也。

  籲了口氣,往樓下走去。這個時間他可能不在吧?但因為再過不久她就要上臺北了,她必須把握僅剩的時間與他談一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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