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歪點擒郎 | 上頁 下頁
三二


  大老遠由阿拉伯飛來香港,以度假為名,實則是來找好友討論營運方針,以及計算年度損益的;之所以今夜他也列席,是由於一名英國親戚所力邀,全然不會有人查覺他們兩人原是舊識。

  「沒事。」狠狠拉回眷戀在方笙身上的眼光,他轉身面對香港聞名世界的夜景,壓下種種渴望見她的念頭,不讓情感衝破自制的困囿脫匣而出。

  「騙鬼,你的眼睛在噴火,這叫沒事?老實說吧,在上回逼你以婚姻換取利益後,如今那老頭又對你要求什麼不人道的事了?」湯森問得直接。俊美的中東式面孔裡鑲著純藍如晴天的眼珠,精銳的啟動探詢光采。

  「我是個失敗的男人。」他對著天空吐納,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泛著青白。

  看來情況嚴重得很,湯森凝視他的側面。

  「你不是失敗,只是太過堅持自己初時所設定的目標,也太過於重視別人的託付,往往到最後都是把自己逼到死角地無所謂。可惜你不是耶穌的信徒,你頗得祂的精髓。」這男人太重原則、太重承諾,也絕不允許自己訂下的規則有丕變的一天,連他自己也不允許,這是他引以為傲的自制與自律。在湯森看來未免活得太累!否則那會連發展自己的事業也必須暗中進行?

  鍾適不想與朋友深談這方面的問題,剖析自我並非他慣做的事,何況他與方笙——什麼也不會是。

  那個妖女存心要他難受的,對不對?從他自台灣回港之後,幾乎每三天,家中的傳真機就會在半夜十二點吐出一兩句像詩又像散文的東西。然後令他為此而徹底失眠、輾轉反側——

  你說你是你我是我,風吹花開依舊是兩朵。
  縱使同枝也不交溶,若要合一除非等花落。

  ——方笙

  你說不愛我並非說謊,月亮要落那顧得海洋?
  可是我把你望了又望,難道你當真沒有說謊?

  ——方笙

  沒有月光的容顏,沒有塵俗的空間;
  沒有追憶的淚水,沒有如願的永恆。

  ——方笙

  一次大意,便是永久的放棄,
  幸福的靈光,只一閃爍,便無蹤跡。

  ——方笙

  最後到來的一份傳真,更是成功的粉碎他的冷靜。如果之前他已決定遺忘她的種種,此刻也再度被深深烙印上心版,永遠劃不去那深烙入血肉中的名字——方笙,也怨恨著自己執著太過。但他無力去改變既存的一切與遺憾。

  那份傳真說明了這些心情記事,來自四年來日記上思念他的鐫刻,尤其是前些日子為他的拒絕所寫下的心傷。不過那不是要撩動他一些什麼,只是她已決定徹底忘掉四年來的單戀,重新迎向她的新戀情。在焚燒掉日記之前,她覺得他有權利知道,也應該知道她用了四年戀著他,但這只是告別,不是想續起什麼緣份,畢竟他即將是她的——大伯。

  然後,她以一首席慕蓉的話劃下四年單戀的句點——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的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淚水
  而當你終於無視的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P·S 鍾適,在有過那樣的交集之後,硬是釐出生疏的距離,其實是挺尷尬的事。再怎麼表現出若無其事,強調著雲淡風輕,到底是一種牽強了。

  對!在寫這份心情時,我很傷心,所以顯得低落。但你無須為此背負上太多自責(尤其你肩負的種種已多不勝數)。我已調適好心情,為我們的曾有過往閤上扉頁。是結束了,真的,盲目了四年,終究一場空,你仍是無心於我,我只能如你願的結束。

  這是最後一份傳真,宣告曾有的來往已成往事。

  再見 祝好

  ——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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