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未曾相識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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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媽咪的感覺。」衛朗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以前那麼多阿姨都沒有令他想叫媽咪的念頭,而今天這個阿姨卻有。是因為她很像死去的媽咪嗎?可是以前也有一個阿姨長得很像,但他也沒去認呀。反正,他就是很喜歡、很喜歡這位阿姨就對了。 「爸爸,可不可以?」他想要有她當媽咪。 「不行,小朗。」他伸手揉著兒子柔細的髮絲,硬下心拒絕。 「可是我很喜歡阿姨。」衛朗很少有這麼固執的時候,一雙失望的大眼幾乎快流出眼淚來了。 「衛,只是認個乾媽沒關係吧?」雖然反對小朗兒去認意圖不明的陌生女子為媽,但傑生就是見不得心肝寶貝泫然欲泣的面孔。 「是呀,又不是叫你娶。」中山雅卓也不忍心,他可不希望小朗兒是哭著過生日的。 「小朗,我會給你一位媽咪的,而且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一個。」向來不與任何人提及這個話題,但兒子盈淚的大眼揪疼了他的心,他決定給兒子一個承諾。 「是阿姨嗎?」淚光逸去,換上好奇,努力眨著眼,哭意已不復見。 「不,是真正的媽咪。再給爸爸兩年好嗎?」不忍心再面對兒子澄明純真的大眼,輕輕將他摟靠著肩頭拍撫。這張小小的臉孔,有他與她的綜合,常常看著,幾乎要磨痛了思念,無法按捺住已逼到臨界點的心,想要不顧一切的去找她—— 八年?不僅兒子失去了他應得的母愛,他也失去了以生命去傾授的真愛。 都說衛極天生冷靜自制,誰又知道他表相下狂烈如熔漿的渴盼日夜折磨著他,喧囂著不肯再被壓抑?! 他知道他的臨界點在哪裹,所以不輕易去挑動,因為一旦爆發了,日子便回不到現在,回不到假裝他仍未尋到她的現在。 「為什麼是兩年?」傑生好奇的問出所有人的疑惑。他們與衛極認識了十來年,卻從未得知他與妻子間的任何事。曾問過,但那時所有人都懷疑衛極瘋了,因為他幾乎掀遍了日本的每一寸國土,只為了找他的妻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速水詠子早已身故了,沒有人知道八年前出了什麼事,連住在青森的中山老夫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而速水詠子的父母在移居阿根廷後,也失去了聯絡。 為了怕衛極瘋掉,受衛老夫婦的請託,他與中山雅卓這一對原本讀完研究所,並且決定一同去阿爾卑斯山當一年流浪漢的好友急急結束行程,飛去日本架著衛極回美國,並且不敢置信於好友有了一名兒子。 「到那時,我們的公司也稱得上有一點規模了。」衛極淺笑的面對兩位好友擔心的眼光。他們總以為他不肯認定詠子已死的事實。多年來不曾提過問過,怕他又發狂。 「我們賺的錢還不夠多嗎?年收入二百萬美元以上,省一點花用,一輩子都足夠了。」傑生不以為然。 中山雅卓比較細心,他看著衛極。 「有誰是你的指標嗎?」也許衛極有了中意的女人,但那個女人的身世烜嚇,他猜測著。 「聽過『裴遠』嗎?」他低首輕拍著兒子,小衛朗等不到答案,又聽著大人似乎在聊公事,也就不吵不吭聲,久了,睏意湧上,服貼在父親懷中,在沉穩的心跳下被催眠入黑甜鄉。 傑生先道: 「聽過,台灣的百大企業之一,年營業額平均一千億台幣以上。」 「『裴遠』的總經理是個年輕貌美的二十八歲小姐。」這一點中山雅卓也聽過。但因他與傑生一個坐鎮日本,一個在美國,對台灣商界了的解也就只限於浮面。 莫非——傑生與雅卓雙眉齊齊一挑,心口湧上相同的疑問,由傑生問了出口: 「衛,你中意上了裴家小姐?」這是天大的好事!如果長輩們知道了,必然要鳴放二十一響禮炮慶祝不可。 衛極看著兩位好友期待的臉色,許多到口的話反而講不出來。好吧,就這麼讓他們認為好了。 他的確是中意極了裴家小姐。 而那鍾意,早已擰痛他心臆八年,在絕望的相思追尋中烙印日深。 裴紅葉呀,他那遺忘了回家的路的——妻。 §第三章 他有一雙陰鷙的眼,組合在斯文的面孔上,有點奇怪。明明不是溫和派的人,但人人都說他是知書達禮的謙謙君子,他們居然看不出來他有一雙侵略的眼不在「溫和」之列。 她總是看見他。散步在國道237號上,隨手攀折路邊的花,他會出現。溫和的說北海道的秋天很冷,她不該隨便出門而不加件外套,但眼光卻像是指責,也像憤怒,不然不會那樣炯然得嚇人,讓她不自覺針鋒相對的同時又想要逃。 「怕我嗎?妳不該怕我的。」他攫住她右臂,不讓她在丟下一串冷苛的話後逃逸。 「為什麼?」她問。心顫的發現那一雙眼又像要吞噬她一般的亮得駭人。 「我才想問妳為什麼。沒有人怕過我,妳是第一個。」另一手扳住她左肩,她再也避不開與那雙眼正視。 「為什麼我不該怕?你根本表理不一。你的溫文儒雅只是表面工夫,其實你心機深沉,一點也不單純!」他的抓攫不正是最明白的展現?! 那雙猛沉的眼逐漸逼近,等到她發現時,他的眼與她相距不及寸許,而唇——不知何時已相貼黏—— 「啪!」 毫不留情的巴掌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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