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使你為我迷醉 | 上頁 下頁


  因為已到了電梯前,所以丁皓突然止住步子,以致朱浣浣撞上了他的背,撞疼了自己的鼻子——果真是鋼筋鐵骨。

  合該注定今天她要出糗。電梯門開了,丁皓走進去,她還在摸自己的鼻子,要走進去時整個人突然撲入丁皓懷中——她的腳絆到了電梯凸出一公分的鐵片——就這樣,以最標準的姿勢讓丁皓抱個滿懷。

  她真是香,並且超乎想像的柔軟!他呻吟一聲,很粗魯地推開她,並且背對她。

  朱浣浣覺得自己窘得全身發燒、滿臉通紅——是她的過失沒錯,可是他也不該將她當那種隨便投懷送抱的壞女人呀!她又不是故意的!即使他的胸膛糾結的肌肉令她心神恍惚怦動,可是她並不是那種不自愛的女人,她才不會藉故與人碰觸,他必須明白這一點。

  「丁先生——」

  「叫我丁皓,或阿皓。」他糾正。

  「好吧,丁皓。我從來不曾於人亂來,我是很自愛的;剛才,很抱歉。」

  他揚起眉,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她。朱浣浣與他對看了一會,直到電梯開了,她才急急先走出去。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沒來由的心慌;是怕嗎?不是,只是一種悸動——這個外表可怕的男人似乎有著一種讓人怦然心動的力量,教她——不敢再面對下去了。

  她走到大門口,等丁皓開車出來時就有幾個公司員工對她不停打量。她不明白自己哪裡不對了;除了二隻大皮箱使她看起來像要與人私奔之外,她的衣著可沒有什麼不妥。初春時節,她一身包得密不透風,沒什麼暴露的地方,但仍若隱若顯地露出一身婀娜多姿的曲線。

  「他們為什麼一直看我?」上車後,她好奇地問丁皓。

  「我的車子從來沒載過女人。」他撇了撇嘴角。

  「於是他們將我想成你的女朋友了?」

  「客氣。是姘頭!」他說出了難聽至極的字眼。

  朱浣浣倒抽一口冷氣。「你怎能這樣說!」

  「道上的用語只有姘頭與情婦。女朋友?太純情了吧!小姐,我們不用那三個字。」他笑了出來。

  他竟然有臉笑!朱浣浣決定不要理他了。記住明天來上班時要搭公車或計程車,絕不搭他的車子。姘頭?留給不幸當上他女朋友的女人用吧!她可消受不起。

  ***

  原來星期三該正式上班的,但今天已是週末了,她還是窩在丁皓的公寓。

  第一眼見到他公寓所出的地段,她雙眼就開始發軟。他的公寓大廈很新,十層樓,在巷子裡面,似乎很尋常,可是要從那些巷巷弄弄走到公寓就非常嚇人了——這邊是「凌月巷」——全台北最黑暗、最龍蛇混雜的黑巷。平日白天還好,幾個不務正業的人在角落聚非小賭;一到晚上可就精彩了,打架、械鬥、吵鬧、賭博——黑社會一套劇本全在此可見——老天!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地方來?

  第二眼所見的就是丁皓的公寓了;他門一開,她簡直沒當場昏倒。朱浣浣早就知道。單身漢住的地方是不會乾淨到哪裡去的,也非常有心裡準備知道會看到最差的環境。差堪告慰的是,以大廈表面來看還挺光鮮的,這幢落成不到三年的大廈內部,至少沒有剝落的油漆於翹起的地磚——的確沒有;她看到的是:白色的地磚上年代久遠的油污與泥土腳印布滿地板所有面積;一組原本十分華麗的沙發組合,零星散布——有一張單人坐椅甚至少了一隻腳,可憐兮兮的椅在牆壁一角;所有的坐墊上頭堆滿了雜物、臭衣服、臭襪子;三四碗吃過的泡麵仍在那裡,幾條面條掛垂在邊緣上還染了許多油漬在座墊上;與沙發組同一系列搭配的茶几被拉到牆角,堆放一堆小山般高的衣服——丁皓說是洗好的,但由顏色與味道來看,那顯然是謊話;被扯下一邊的窗帘,垂在地上;地上一灘水——丁皓說是前天下雨,他忘了關上窗所致。朱浣浣壓下想尖叫的衝動,告訴自己,這種慘不忍睹還只是客廳而已,她還要留點力氣看看他別的地方。

  廚房還好,只有一些鍋鍋碟碟的東西亂放;因為他不開伙,所以廚房只有地板與垃圾的惡臭需要打理而已。丁皓的房間比客廳更糟,糟到他已改睡到客房去了;米色的床單被他睡成黑色,枕頭早已睡凹了一個洞,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是什麼。一入房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惡臭,再來就是四處亂丟的衣服,床上還有一些啃了一半的面包及喝了一半的飲料,許是放久了,招來不少蚊蠅與蟑螂。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好好的一個地方,丁皓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將它糟蹋到這種地步?更別說衣物已滿出來的洗衣槽與髒臭的浴室了。

  四天!她用了四天把公寓清理乾淨;掃出來的垃圾可以填平台灣海峽,清洗出的衣服可以開一家男裝店。她還將一些損壞了的家具與沒用的雜物全部出清,沙發全加上椅套,最後是地板,刷了兩天才恢復原來的顏色。光這些工作已累得她直不起腰了;可是事還沒完,昨天晚上她死拖著丁皓上百貨公司買床單與枕頭、被套——所有房間的床全被他三年來睡出了永遠洗不乾淨的污垢,他還能忍受,她可不行;她才不要再睡睡袋了。當她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時,仰著看向天花板,不覺呻吟了出來——這也是她今天為什麼還沒去上班的真正原因了——天花板蛛網滿佈,所有房間的電燈全是灰塵。

  她受不了髒亂,因此四天來才這麼累,差一口氣就可以進棺材了;然而丁皓一點也不感激,他甚至還說她雞婆,把他的房子變成樣品屋,又規定他進來要穿室內拖鞋、不能亂丟垃圾、不能在床上吃東西。他真是會抱怨,哼!倒沒聽到他抱怨她替他洗衣服。

  要不是她得在這住半年,才不會管一輩子與垃圾為伍呢!

  這屋子的基本設計很好;當一切弄乾淨之後,她泡一壺香片,坐在大沙發中環視四周:屋內沒有什麼陳設,東西少得可憐。丁皓並沒有把這裡當家看待,而他那人大概也沒什麼美學概念,粗魯的長相言行,倒是與垃圾不謀而合。

  幸好明天是星期天,她這一身酸疼需要好好的休息,實在是累了。已經是早上十一點了,丁皓中午會回來;她揉揉眼有些困的走向廚房。原本行同虛設的冰箱在早上被她塞了滿滿的青菜、鮮肉——只有早上她才敢走過那一條黑巷,那些惡形惡狀的人在中午以後才會出現;即使丁皓說那些人不會害她,可是她還是不信——光是用那些有色的眼光看她,她就嚇得半死了。真是奇怪,與丁皓走在一起,她可以感覺到這些人很怕丁皓;可是她卻不怕他,反而怕起那些人來了。她笑了笑,拿出東西,開始準備午飯;養足丁皓的胃後她才打算告訴他,她早上把他昨晚買的二打碗麵全丟給垃圾車帶走了,希望他不會勒死她。

  煮好四菜一湯後,她很疲倦地洗澡上床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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