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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別再以這樣的眼光看我……」蓮瞳痛苦地低語。

  「王,」王怎麼了?她的聲音為何聽起來如此脆弱?!周夜簫心口猛然一揪,不知為什麼痛了起來。

  「如果你再這樣看我,我會……我會……」

  會什麼呢?周夜簫心底在問著。

  蓮瞳聲音更低啞,幾乎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也許我會……就這麼讓你當一輩子的子熙了……」

  「王?!」這是什麼意思呢?周夜簫忍不住慌亂起來。「王,您在說什麼呢?我就是子熙啊!」就要伸手拉下蓮瞳的手,讓她好好地看清楚他——

  蓮瞳的動作比他還快,她收回手,並一把抱緊他,緊緊地將他摟進懷裡,將他美麗的面孔壓進自己心口。

  不看他的眼,也不再看他眉心那點紅痣。

  她甚至不願在此刻弄清楚自己抱的是周子熙,還是周夜簫……

  也,不願弄清楚自己希望懷中這男人是周子熙,還是周夜簫……

  花吉蒔說得很清楚,如果她希望周夜簫恢復正常,那就即刻為周夜簫施法。如果她不願意,那更好辦,就讓周夜簫永遠是這個樣子吧。這樣大家都省事!

  花吉蒔甚至說,就算周夜簫的靈魂從此不見了,也稱不上是對周夜簫的不公平。這種易魂大法的施展,通常也是要原靈魂主配合、且願意將身體讓賢,法術才會成功。所以她猜,當時被施法的周夜簫,心中也是希望自己不要再活下去的。

  聽到花吉蒔這樣猜測,蓮瞳的心裡好震驚!難道……夜簫會經希望自己不要活下去嗎?為什麼不想活,他不是如願得到一切了嗎?!

  在蓮瞳的記憶中,以前周夜簫就不快樂,後來……後來子熙被他成功陷害了,他也似乎沒有更快樂一點。

  他,周夜簫,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人生?怎麼看待周遭的人呢?

  她蓮瞳、子熙,還有取代子熙成為她的王君,這些種種,對周夜簫的意義到底又是什麼呢?

  蓮瞳發現自己完全都不瞭解。以前是不在乎,所以沒想到。可現在,周夜簫變成這樣了之後,她卻開始想知道了……

  「王……」周夜簫柔順地任由蓮瞳的蠻力緊摟著,只在一會兒後,輕輕喚著,希望能安撫王狂猛的心跳不要再奔動得那樣湍急。

  「子熙……」脫口而出的名字,又頓住。

  「嗯?」可周夜簫卻以為是在喚他,輕輕地應著。

  蓮瞳抬頭深吸一口氣,然後低頭,鼻尖在周夜簫烏黑的髮絲裡輕輕摩挲。直到她能完全地下定決心後,才放開他道:「聽著,你不是周子熙。」

  周夜簫錯愕地抬頭,直視蓮瞳那雙嚴肅堅定的雙眸。

  「王……」

  「你叫周夜簫,不是周子熙。」

  「不是的,我是周子熙啊,怎麼會是叫周夜簫?我並不是——」

  蓮瞳一手牢牢抓住他肩膀,不讓他退開:「你是周夜簫。正如你是銀蓮,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一指輕輕點向他的胸口。靜靜道:「這裡,是銀蓮。你是銀蓮,你是周夜簫。」

  周夜簫臉色蒼白,猛然揪住胸口的衣服,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

  自他清醒後,一直給自己胸口那朵銀蓮找理由。

  他總隱隱覺得似乎曾經有人邪惡地陷害過他,要他當不成金蓮,所以給他服用了一種可怕的藥物,讓他胸口那朵美麗無比的金蓮如今變成了次等的銀蓮。

  是的,他被一個壞人陷害了!從此身上再也沒有美麗的金蓮,而是醜陋的銀蓮!這讓他好難過,每日每日在沐浴時,他都無法直視胸口,不願看見那朵銀蓮,總是捂著,連自己也不許見!

  發現自己被害成銀蓮後,他好自卑。總是暗自慶倖著王對他大病初愈的體貼,沒有要求同房,讓他不必太早面對王鄙視而震驚的目光……

  他以為被害成銀蓮,已經是無比悲慘的事了。可今日,王卻對他說——他不是周子熙,他叫周夜簫!

  誰是周夜簫?

  為什麼大家都跟他說他是周夜簫?

  他不是啊!他根本不知道周夜簫是誰!

  他明明就是周子熙!

  頭好痛……頭愈來愈痛……

  這是幾時染上的病呢?為什麼他會這樣痛?

  又為什麼,居然能夠承受這種痛?還似乎很習慣的樣子……

  他不是周夜簫,為什麼她們都說他是?

  周夜簫是誰?

  周夜簫是誰?!

  這世上哪來的周夜簫?

  為什麼他要被別人喚做周夜簫?!

  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他是周子熙,才不是叫做周夜簫。

  這樣討厭的名字怎麼會是他的?

  他不是,也不要!

  §第八章 結

  頌蓮王府的地牢,勉強以「舒適度」來區分的話,可分做三種等級。

  第一種最恐怖,叫刑房。

  刑房是專門用來拷問囚犯的地方。牢房牆上掛著各種刑具,刀鞭棍槍等等琳琅滿目,刑具多到令人一進來就備覺膽寒,加上陰森的氣氛與空氣中彌漫著似有若無的血腥味,讓每一個本來視死如歸打算慷慨就義當烈士的人,只要被帶進來這裡,就算是嘴巴已經被縫起來了,也會很堅定不移地吼出:「我全招!」這三個字來表明自己無比合作的立場。

  第二種很平凡,叫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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