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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第五章 易

  暗,無邊的黑暗。

  他的身體沉甸甸地像被千斤重擔壓住,壓得他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

  很難受的感覺,但他並不討厭,也不急著讓自己脫離這樣的痛楚茫然。如果可以,他甚至是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不必清醒,也不必在乎自己身在何處……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還是逐漸清醒了。被一些聲音擾得想在昏茫痛楚中多耽溺一會兒也沒辦法,因為那些聲音實在太吵人了,幾乎可以把死人吵得不得不再活過來……

  「……你在幹嘛?這樣隨便對人毛手毛腳不好吧?雖然他是個男人,但盛蓮國的男人是女人不可以亂碰的不是嗎?你別再亂摸他的臉了啦!」有個懶洋洋的女聲在側方揚起,口氣高揚,聽起來是相當不耐煩了。

  有人在摸他的臉……隨著那女子的聲音,周夜簫很快感覺到自己的臉正在被無禮地碰觸。不要!不要摸他的臉,他討厭別人碰他的臉!尤其更恨別人對著他的臉說——

  「子熙……我的子熙……」

  是的,就是這樣的話。許多人、許多人,總是看著他,在懷想子熙。當子熙不在,而他們又掛念非常時,就會來看他,摸摸他的臉,從他的臉上去思念子熙……

  「子熙已經死了,不要對著別人胡亂叫!你這樣是想侮辱子熙還是侮辱那個不幸被你毛手毛腳的人啊?」花靈受不了地說著。

  是啊,就是這個詞兒——侮辱。

  也確實,也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是侮辱了誰。

  周夜簫整個腦袋迷迷茫茫……

  「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為我不會再揍你!」

  「你已經……唔!」揍了。最後兩個字被迫以悶哼聲取代之。

  隨著一聲重擊聲揚起,就聽到有人悶痛的哼聲。不必睜眼看也能知道,那個說子熙已經死掉的人被打了。

  周夜簫緩緩張開眼,由於房裡的另兩人正忙著——一個打人、一個被打,所以沒人發現他已經清醒。

  花靈發現自己最近跟「奄奄一息」這個成語很有緣。如果教育部要編新版的成語典的話,就別那麼崇洋媚外地拿那撈啥子「三隻小豬」來湊字數了,起用她的大名不是更好?至少更具本土認同的教育意義是吧?如果「三隻小豬」的注解是「很勤勞」的話,那她花靈兩個字,根本就可以直接掛在「奄奄一息」下面嘛。

  從十七歲那年被痛扁過之後,沒想到事隔多年,早就洗心革面、漂得比太白粉還白的現在,卻還是遭受到這樣的事!而且還是被富裕琴這樣的一個瘋子打,教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麻煩請尊重一下被毆打者的選擇權好嗎?

  媽的!暴力這種東西,真該重重被社會國家譴責聲討並消滅!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講,非得要弄得打人的手痛、被打的重傷?太莫名其妙了!

  而她嘛,則是第一百零一次的後悔不已——自己怎麼老是管不住這張嘴,都這麼慘了,還沒事討打?身為男人被吃幾百次豆腐又不關她的事,而且對她來說,男人的豆腐又不值錢,被摸摸捏捏幾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她有什麼好幫忙出頭的?

  就在花靈自暴自棄自罵時,富裕琴打趴了花靈之後,火氣仍然很旺盛!吼道:「他是子熙!他是!他有子熙的臉,而且很快就會是子熙!不想再討打,就給我住嘴!」

  「你的視力有問題!明明長得完全不同的人,你還能把他當子熙叫,自欺欺人也不是這樣!」嘴巴啊,你就行行好,閉上了吧!花靈在心中悲慘地對自己管不住的大嘴巴呼籲著。

  「你才有問題!你自己好好看看,他是子熙的雙胞胎弟弟!他們一模一樣,所以他是子熙!」

  「你既然說他是子熙的弟弟了,又怎麼會是子熙?我以為你只是瘋了,沒想到你還傻了。好奇怪喔,原來盛蓮國的瘋病與傻病是一塊兒發作的耶!」嘴巴啊,別再一言九「頂」下去了!求你了——花靈的胸口正無力抽搐中。

  「你給我住嘴!」

  富裕琴氣得又想揍人,但這個叫花靈的女人,雖然被揍時會哇哇大叫,但卻永遠學不乖,老是出言招惹她!真是個無賴到讓人無力的女人。她打得手都痛了,可這女人不留著點力氣呼痛,卻忙著頂嘴——真是個怪物!

  她是可以再揍花靈,但花靈的身體狀態實在也禁不住更多的痛揍了,她擄這女人來,可不是為了殺死她。所以富裕琴只能氣得將花靈一把揪起,扯她到床榻前,讓她好好看一下周夜簫的長相

  「他是子熙!你看清楚了沒有!他是!」

  這還是花靈被抓來這間房間裡一個小時以來,第一次有機會這麼仔細看著周夜簫。而且——

  還是個清醒的周夜簫喲!

  「嗨,你醒了?初次見面,你好,我叫花靈。」

  雖然整個人被富裕琴拎得很狼狽,而她美美的臉也始終保持在豬頭的腫樣,還有還有,她身上又髒又臭,已經八天沒有換洗了……不過,花靈還是努力以最完美的微笑示人,在盡可能的情況下,留給初次見面的帥哥一個良好的印象。

  她喜歡看帥哥,對超帥的這款尤有偏好。

  至於這人,是周夜簫,是她該討厭憎惡、也本來就討厭憎惡的人——這件事,在許久許久以後,當她好不容易從美貌的迷障裡清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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