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傾星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又怎樣?」從不生氣不代表不會生氣,他想怎樣?

  「臺灣國語溜出來了。」他笑。

  呀!對哦,一生氣就管不住臺灣國語。所以她從不生氣,真夭壽,被他發現了。

  「喂!你真的沒感覺?」不甘心又開口問。

  「我抱你不是嗎?這叫沒感覺?」他發現自己並不介意她長髮披散在他胸膛上的感覺。

  「我是說第一次——」

  「你們人類進化得太慢怪得了誰?我們狼族並沒有這種弄髒床單的困擾。別想耍賴不洗,這件床單歸你負責。」

  呴!他只在意他的鬼床單,一點也不瞭解她純純小女人的心思。她對她的初次計畫很久了,也幻想過某個激情的夜晚過後,欣賞到枕邊男人狂喜又懺悔的表情。

  結果她得到了什麼?一件歸她洗的床單!

  可——惡——透——了!

  實在不甘心,一口氣硬是梗在胸口。見他又要睡了,她用力推他。

  「喂!」

  他警告的瞄她一眼,不排除把她踢到床下以得回安眠的權利。

  「那你至少告訴我,你跟我上床,是不是為了找回記憶,利用我而已?」

  他不理她。

  默認!

  真是太、太、太過分了!死人!

  她用力躺平,將彈簧床壓得上下震動,然後再大大翻個身,發出吵死人的聲響,背對他,並用力拉過被子獨佔,卷成銀絲卷,連被角也不留給他。

  許久許久以後,他才開口:「不是。」

  以為她睡了,不料她咯咯笑的滾向他懷中,大方的分送被子,咕噥的以困意聲道:「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不得了——」

  星羅本欲推開她,但一觸及她沉靜的睡臉,不知怎地,也就由她了。

  床都給她上了,還抗拒什麼。

  他總要習慣的。

  即使他從不預期與她走到這一步。

  季曼曼用力盯著星羅光裸的右肩,在那兒,有一枚銀白星形印子。這死人,居然不肯招認,害她有時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星」。原來他的烙印不在手上,而在肩上。

  這使得她終於想起來,元旭日的烈火劍藏在手心,而白逢朗的霽月弓收在胸口,想來印記地點自是不同,那麼星羅的鞭子放在右肩,印記理所當然該是在這兒了,她居然一時沒想通,以為該在手上才是。

  這個——算不算是與他上床唯一的收穫啊?如果不這麼想,她會覺得自己失身得沒半點成就感耶。

  瞧,幻想過的初夜畫面不僅沒上演,還被指控企圖弄髒床單——哇咧!有沒有天理啊?可是畢竟民情不同,她也只有認了,誰叫她什麼人不好獻身,偏給了這一匹狼。早知道的話,八百年前就送給初戀兼初吻情人的高中學長不就好了?不過那個學長是個大書呆兼古板道德家,居然被她吻了後立即差人上門提親,嚇得她哪還敢有進一步的勾引,連夜包袱款款轉學上臺北,以防成為一枚可憐兮兮的未成年小媳婦。

  比起朱水戀對男人品味的偏執,她這人比較不龜毛,頂多把花花公子、自命酷、邪、佞、壞、惡、冷、霸之類的男人一律列為低等生物不予理會。她沒有清純保守的小處女情結,只不過一直送不出去初夜也絕非她的錯。

  她比花花公子還有原則一點。

  何解?也就是說,花化公子遊戲人間嘗遍各色胭脂,可不代表他愛那些女人才去親近。事實上他們是不屑的,偏又沒格的去玩弄他所不屑的女人。而她個人就有原則多了。

  如果她瞧不起成日發情的禽獸,又怎麼可能因為自身不能克制之需求,就去與禽獸睡覺咧?難以置信不是?但那些視女人為無物又愛當種馬的男人偏偏執意沒品,教她怎麼放心去與那種AIDS的高危險群苟合?

  做人要有品味一點,激情要享,生命也要顧。她最受不了那些個裝模作樣的男人了,偏偏時下正流行,所以滿街爬的都是這種貨色,教她好生困擾。有些男人更被言情小說毒傻了,以為女人就愛受非人的折磨才能享受到被愛的樂趣,然後蠢貨就更多了!難怪臺灣的男人都得去找外籍新娘,自找的嘍。

  星羅不只瞧不起女人,甚至也瞧不起男人,她懷疑這傢伙看誰上眼過。但他有個優點,就是懶得去招惹他看不順眼的人,不近女色,也沒有朋友。

  跟他上床不必怕帶回紀念品——不對!還是有可能帶回紀念品,也就是——小娃娃。

  她連忙戳他。

  「喂!我不會生出一名狼人吧?就那種半人半獸、每到月圓還表演一下變身以娛世大的那種狼人。」

  星羅不悅的瞄著她的手指。她立即收回手,但仍等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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