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傾星 | 上頁 下頁
十三


  「你糊塗了,我才二十九歲,怎麼可能離開學校十數年呢?千萬別抬舉我。我想臺灣還沒有這種天才跳級學制,讓我十一、二歲就完成大學學業。」年紀輕輕便坐上大企業主管之位,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鬥敗的角色。

  「人家算術不好嘛!你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才二十九歲呢,真是年少有為啊。呵呵呵——」妙眸掃了下他老成的打扮,很是天真的笑了出來。

  隨著第一支舞曲的音樂聲起,主辦人與其夫人開舞之後,眾人也陸陸續續加入舞池。

  季曼曼也由著斯文俊男帶入擺動的人群裡。

  跳個舞是無所謂啦,若想追她的學妹,那就下輩子吧。她已厭煩透了自己部門內呈現的早婚情形。辛辛苦苦從學校裡精挑細選出的才貌雙全美少女,再加以訓練,好不容易有點成果,便教一群惡狼鎖定目標,像土匪似的見一個搶一個。

  害她現在出席宴會都不敢帶助理了。已陣亡了七位姐妹正是她血淋淋的教訓。

  「是這樣的,上回妮琪前來敝公司遞合約草本時,我與她聊了下,知道她統計學這一科讀得並不理想,我回去找出以前的筆記本,她一定用得著。我想你這麼愛護學妹,應該樂意給我她的電話吧?」

  老套的把戲,嘖!

  「呵呵呵——那多麻煩!你直接把筆記本交給我就成了。我在此先代妮琪謝謝你的熱心嘍。」都二十一世紀了,換點花招成不成哪,少爺。

  「那怎麼好意思呢?勞你貴手做此等小事,萬萬不可。」男子仍是萬人迷的微笑掛在臉上,只有倏忽閃過的銳光昭示他有多麼想一把甩飛這個蛇魔女兼愛情剪刀手。

  「您真是太客氣了。年紀一大把的人果真比較會做人,像我們這種初出社會的小菜鳥就天真無知多了,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多包涵嘍,呵呵呵——」

  即便是被美化成銀鈴的巧笑,聽在不受用的耳朵裡仍只有噪音足以形容之。季曼曼看得出來她的舞伴正掙扎在扭斷她脖子與保持君子風度之間——呵呵呵——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突來一記現世報,讓舞林高手的季曼曼在一個旋身時竟被自己過長的裙尾絆倒上浸不經心的她眼看就要往斜裡的果汁區倒去,老天!不會吧?!

  她的男伴非常警覺的探手抓住她雙臂,已經盡了全力不使她出醜了,但發根驀地傳來一股扯疼,讓她再也顧不得其它,又一個站不穩的往後方重重跌去——哇呀!她的頭髮!誰扯到她的頭髮了啦?

  救人哦——

  §第四章

  這些女人們到底在幹什麼?!

  星羅從未打算英雄救美,但顯然臺灣女人都有跌倒的習慣,並且是跌到男人身上創造「緣分」的習慣;他則是命中率最高的衰男,無辜受難。

  他無意代女人遮醜態,但那女人跌得太「壯烈」,若他不想被牽連成墊底的呆瓜,就只好提供胸膛阻擋她的跌勢。

  一束長髮勾連住他的手錶。

  好面熟的橋段,而他下一個動作則是迅速的扯斷那撮長髮,沒讓任何人有阻止的機會。

  「哎——唷——痛啦!」

  誰?是誰在扯她美美的秀髮?

  季曼曼從七葷八素裡回神後,連忙抱住自己的後腦,揉撫著頭皮上的麻辣痛意。一雙明眸眨了眨,視線由一隻銀灰領結往上移——薄抿的唇——鷹勾鼻(聽說此種鼻代表奸險而寡情)——幸好沒有勾得很嚴重——然後,她看到了一雙寒星般不具溫度的眼。

  是他?!那個她一直覺得面善的人!

  一時不知該先反應對他的詫異還是嗔他弄痛她好,她就只呆呆的看著他,像被吸入那雙深不見底的冷眸中一般的忘了動彈。

  她向來反應遲緩,所以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並不意外,但那並不表示全世界的人都要配合她的龜速來做相同的反應。

  星羅輕且堅持的扶正她,不再讓她有機會把香軟的軀體揉靠住他。她不知道矜持為何物,他可介意這種紅顏劫數。不動聲色的沉眸掃了眼左手腕上正卡在手錶縫隙裡的幾根黑絲,像是厭惡,於是他退了一步。

  「我想這位小姐恐怕是喝多了酒。」他清冷且具磁性的嗓音好聽而不夾帶任何情緒,開口的物件是這位元失態女的舞伴。

  「非常抱歉,我的錯。」斯文男子有著一貫的紳士風度,承擔下所有過失,並伸手扶住季曼曼的手肘。

  「當女士開始不能自已的發出綠巨人的笑聲,若不是酗酒嗑藥,也許就該帶她到耳鼻喉科求診。你知道,小病不留心,養成大病時,往往就是絕症了。」

  很明確的,這是諷刺人的話,近乎罵人了,但由於發言者一本正經,口氣又極之平淡溫和,讓人不僅要忍下怒意,更要苦苦克制笑意。

  當然,這種對女士失禮的批評,正常的護花使者都該加以挺身駁斥,但由於季曼曼的舞伴前一刻才吃完她的排頭大餐,實在很難完全站在她這邊同仇敵愾。於是男子只是有禮的笑,在將季曼曼帶出舞池前,回道:「多謝關心,再一次向你致歉。」

  直到他們退出舞池三分鐘後,季曼曼才回過神,沒頭沒腦的問:「什麼是綠巨人?」

  「玉米罐頭的牌子。」她的舞伴替她端來一杯果汁壓驚,順便坐在她身邊。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季曼曼腦筋仍是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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