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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四級罪狀——那就是說柯特僅是肉體的傷害了?雖然得療養上半年,並且終生留下一道可怖的疤,但已算不幸中的大幸了。畢竟能在星羅手下存活的人至今不超過十個。

  但艾頂仍不免要臆測,星羅是否知道柯特半個月以來花天酒地的行為,才故意逼迫他出手放毒,好定他四級罪狀以懲戒?

  沒人可以給他答案。而星羅依然是賞罰分明、不講情面的神秘莫測人物。

  忍不住抖瑟了下,一如全族人的心思,能不讓星羅注意到,已是天大的幸運。誰還敢多事的企圖剖析他?

  想找死也不必找這條路。

  何況,沒有人能看透星羅,沒有人!

  這是大家早就明白的事,不是嗎?

  風情萬種的長髮垂在身後飄逸似仙,隨著走動的韻律湯出美麗的波紋。如果問季曼曼二十三年來對自己身上還剩哪個部份沒看膩的,當然是非秀髮莫屬了。

  她沒有水戀的好身材,兩顆荷包蛋似的上圍只比韓璇驕傲上一滴滴。但這沒啥好開心的,韓璇那種中性俊美,平胸才是上天的恩賜。五官當然是柔美雅緻的,但看膩了嘛,平凡透頂,沒什麼好幻想的。

  而長髮可就不同了。從髮根到髮尾,保養得沒半根敢造反分岔,不負她砸了大把銀子去護髮。真正足以榮登「青絲」之名。

  綰髻典雅,扎辮子清純,若只以一條絲巾鬆鬆綁著,更是無敵霹靂的飄逸呀!

  她季曼曼最自傲自戀的就是這一頭長及大腿的髮,因此當她被喚起那段不愉快的記憶後,知道了魯男子路人甲正是「星」本尊後,連帶的勾起長髮差點被扯壞的記憶。

  想來就氣悶。

  更氣悶的是她兩天來掛著笑臉陪著洛待父女出席任何一個場合,既無收穫又受足了閒氣。

  今天想來也不會好過。為了讓自己心情好一些,她特地去美容院保養完長髮才到飯店與洛特父女會合。香噴噴且絲光水滑的秀髮可以支撐她一整天的好心情;再穿上今年夏天新款的粉藍中國服做整體搭配,覺得自己活脫脫是古典美人哩。

  美呆了!所以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維持好心情到回家那一刻,絕不讓那個洋妞破壞半點。

  她會提醒自己:美人總是招妒怨的。

  服務生一臉驚艷的替她拉開販店大門,奉送陽光似的燦笑向她道一聲早。

  「早安。」她認為這是所有美好的開始。男人欣賞的目光是對女人最高的禮讚。

  穿著涼鞋的蓮足款步輕移向電梯處,不意卻被一聲過於矯情的嬌呼驚得全身毛細孔立正站好兼報數。止住了步伐,因為認出這百分之百是那個做作得很離譜的洋妞所發出來的聲音。

  唉!實在很想告訴那位洋妞,既是長著一張狂野的艷容,就別學小家碧玉的含羞狀。

  如果她識得中文,季曼曼肯定會打一塊「不倫不類」的匾額送她。一七三的大塊頭明明就是當健美小姐的料嘛,幹嘛硬是不肯認清事實?還諷刺她偷學?!

  呴!撿角啦(台語。枉然為用之意),她季曼曼天生就是這種我見猶憐的表相。雖然不是很喜歡,但人貴在自知,並善用自己的待質,二十三年來就一直是這麼著了。

  這種嬌媚,這種慵懶,豈是隨便找個東施來效顰就可以的了?沒有千錘百揀,哪能有此渾然天成的精髓!

  由這兩天的笑話看下來,她可以肯定洛特小姐又在發騷了。就不知道目標是哪個走了十八代霉運的可憐人。基於一點點好奇、很多點看笑話的心眼,她一雙水眸睞了過去——以洛特小姐一七三的身高來說,那男子仍是顯得修長。由於男子背對著她,所以季晏曼只能由茱莉安疑迷的表情來猜測男子必然有著一張酷帥的臉,而背影散發出來的冷意,明白昭示著生人匆近的氣息。

  正常人都不會企圖勾搭這種男人。

  很明顯的嘛,鐵達尼撞冰山的下場就是血淋淋的殷監,何況她們只是肉體凡胎,比鋼鐵脆弱千倍不止,撞了冰山,恐怕連肉屑都沒得剩。但這洛特小姐也真是奇怪,就只瘋冰山拽男,反倒看不上那種尊重女性、斯文俊美的翩翩佳公子。

  洋妞嘛,畢竟少了點文化的薰陶,不懂得欣賞好男人,以致於酷男的身價被哄得居高不下,女人被踩成足下泥還得尖叫一聲「好酷」才甘心昏倒。

  男人之所以跛得沒天理,都是女人慣出來的。

  可悲哦。

  實在不想讓眾人知道她認識那妞兒,但她若是不走過去提醒洛特小姐今天還有重要會議得開,恐怕這事兒早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這個盡職的公關主任可不允許該走的行程被延遲。

  緩緩的向那對男女走過去,很明顯可以看出來男方似乎打算進咖啡廳,卻被猛然跳過來搭訕的女人阻擋住。而不耐煩的氣息正在男方的周身擴張,不知道他打算忍耐多久?

  直到季曼曼走得夠近了,聽到洛特的聲音嬌得嚇死人,便不禁要佩服起此位男士的耐力與風度驚人。要她是他,早抓一把土塞到她嘴裡請她閉嘴了!要知道,噪音是全人類的公敵,人人得而滅之。

  聽聽,那妞兒的搭訕詞真是遜到無藥可救!

  「——我們能在今日重逢,代表慈悲的天父已為我們做了安排,做人自當隨緣——」

  隨緣?去吃素魷魚羹面就是隨緣嘍。開水一沖就可以食用,多方便哪。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貴姓大名呢?我叫茱莉安。洛持。你看起來像是最完美的混血兒,我想我們一定很有話聊——」

  聊?明明只有一隻母雞在咯咯叫的凌遲別人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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