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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喂,圓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好不好?大哥快別笑二哥了。」基本上他們這個慈暉社就是個遠近馳名的「大當鋪」,誰也別笑誰。

  雲晰笑著聽這些人鬥嘴,覺得心情愉快了起來。

  也許——朋友關係才是景令人愉快的關係。常常可以很快樂,而不會有奇怪的心情起伏。只是朋友,所以——安全,是嗎?

  一會兒後,她隨著其他義工將老人們扶進康樂室,等曾有個團體要來表演呢。

  在眾多老人中,她終於看到阿婆,阿婆的氣色看來好極了。她用力招手,笑著跑過去,還差一點被輪椅絆倒。

  「阿婆,住在這邊還習慣吧?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雲晰一邊拍著心口一邊問。

  阿婆斜睨脫了她一眼。

  「你自個兒才要注意一點,比我們老人家還不會走路。真是的!」

  嘻嘻傻笑,確定了阿婆適應良好,被念幾句又不會少塊肉,何況阿婆是以這種方式關心她呢。她最喜歡這種感覺了!看到別人改善生活、過得更好,她比當事人更高興千百倍。

  「你看起來氣色很好哦,有沒有交到朋友?」

  才問著呢,就跑來了一名捧著棋盤的老人喝著:

  「王老太,昨日輸了你兩盤棋,你得還給我!」聽口音似乎正是阿婆的同鄉。莫怪阿婆會露出些微的笑意。

  「老柯,別火得更多你就謝天了,還想贏回去哩!丫頭,你忙別人去,別巴著我。」阿婆揮了揮手,轉身隨著老柯走到角落的小弟幾邊迎戰去了。

  雲漸深吸一口氣,低道:「真好。」

  「是呀!真好。」雲晰身邊的女子同意地應著。

  雲晰訝然地側過小臉,立即驚喜地握住來人的手。

  「小芽!你什麼時候回臺灣的?」

  「昨天剛回來,本來想去你家找你的,但想了一想,來這邊更能找到你,果然沒錯。」

  「我才沒有天天來呢,他們才有。」雲晰指了下那些正忙著照顧老人的義工們。「小芽,你回來打算待多久?還是不再出國了?」

  「再過三天就要上飛機了,你說呢?」小芽牽著雲晰的手往二樓的理事長室走去。今天前來服務的社團頗多,不缺人手,她們也就安心上樓了。

  這間私人安養院成立才五年,由數個企業團體贊助成立。小芽,也就是江主芽的父親出力最多,但安養院之所以能成立,卻是雲晰的功勞。雖然雲晰從不覺得。

  在雲晰眼中,小芽才是真正了不起,居然在十四歲那年就可以說服她強人父親捐出一大筆天文數字般的錢來做慈善事業——但想到代價是小芽得去英國接受特殊英才教育,不免有些難過。小芽是雲晰國中時期很交好的朋友呢。

  「啊!馬上又要回去了?你到底還要讀多久啊?難道在國內讀書就不能培養出好人才嗎?非要出國不可。」在心裡一片訪煌的此刻,雲晰更加依戀著不曾褪色的友情。

  小芽泡了兩杯香片。長年接受嚴格訓練,使得十九歲的她有著早熟世故的沉靜氣質,縱使欣悅於見到老友如故,面孔上仍是淡然的淺笑,不見小女兒嬌態。

  「你還是沒變。」

  雲晰指了指自己。

  「我有變啦!更成熟了一點哦。」

  「沒變,仍然擁有著熱情與純真。」這是多麼珍貴的特質呀。

  「我們都是一樣的。」

  「哪裡一樣?我冷血多了。」

  「才怪,你要是真的冷血,當年我哪敢跟你做朋友啊!」雲晰駁道。

  小芽對這一點真的感到不解。

  「你怎麼會不怕我呢?」她是漂白黑道大哥的女兒,在臺灣讀書時,每天有兩名保鏢跟前眼後,加上她的性格冷漠難親,根本沒人敢與她做朋友。而她也曾經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在她眼中,同齡的小朋友都幼稚極了。

  直到雲晰以她特有的陽光船笑容,亭亭玉立在她面前,伸出不設防的小手。

  小芽分析過,雲晰並不是那種突出到令人難以忽視的人。她面孔清秀可喜,功課中上,性情好,喜歡幫助人,卻不屬於領袖人物之流,可以說是茫茫人海中不甚起眼的鄰家小女孩。每個人都能輕易與她交上朋友,相處得無比融洽,但因為友誼太容易取得,使得分開後亦不會特別想念——是指其他人,而小芽例外。

  至今來說,小芽也只有雲晰這麼一個令她珍惜的朋友。她有許多朋友,但能令她珍惜的只有一個。

  而直到多年以後的現在,她才有些察覺到雲晰的特殊。這是別人難以注意到的。

  「我家的背景那麼複雜,你膽子也真大,被槍指住頭也不怕。」是的,雲晰非常特殊,特殊到她會在一種下意識的行為裡,替旁人檔開災厄。

  雲晰想了一下,才想起小芽指的是什麼。

  「呀,你說的是我們國一時你差點被綁架的事嗎?我不是膽子大,只是覺得我不會有事才那麼放心護住你的。」她曾死摟著差點被車撞到的小芽,不讓小芽被子彈打到。

  「當時我問過你,怎麼會知道那把槍的子彈卡住了?你回答我的就是『你覺得』。那現在呢?你是不是更瞭解自己了?」那把槍事後經測試,其實是正常的。

  雲晰想了一下。

  「我爸說我有很強的第六感。你看——」她拉高衣袖,現出手肘的擦傷。「上星期我阻止了一場車禍哦,但隨即自己差點被撞死。」

  小芽沉吟道:

  「世間必定存在著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事情。你不曾探索過原出嗎?」

  「不必吧,存在就存在,接受它就好了,又不是什麼壞事。」強烈的第六感若是可以救人,那她很高興自己居然擁有。雖然——她必須因此而臥病在床。

  該說雲晰樂天知命,還是迷糊呢?小芽嘆笑了聲,決定不再問下去,反正可想而知,雲晰對自身的種種異能也只曾應上一句「我覺得」當解釋,打發別人所有的問號。

  這時門邊突然傳來輕叩聲,一名黑T恤、黑牛仔褲的平塘男子填滿人口處,在取得屋內兩位女生的注意後,平淡而恭謹地道:

  「小姐,老爺找你,請你立即回家。」

  「晚上就見得到了,急什麼。」小芽輕攏柳眉。

  「你還沒見到伯父呀?」

  「他在香港,我沒告訴他會回來。」

  「那你快回去吧,伯父那麼久沒看到你了,一定很想念。」雲晰催促著一臉無關緊要的好友。

  小芽沉靜的表情浮現罕見的任性。

  「晚一點再說,我們還沒聊夠。」面孔硬是不與門口那位酷男對上。

  「請小姐別為難屬下。」男子的口氣恭謹而堅決。

  「下去。」

  雲晰看了看兩人,突然有了頓悟。擅自作主地對門口的男子道:

  「先生,你先下去,我們等會就來。」

  男子不是會被輕易打發的人,但他的猶豫只有幾秒,便點點頭,轉身下摟。

  「小晰,你做什麼?」小芽不悅地低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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