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逢魔時刻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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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向晚不悅地質問:「家中有田產又哪兒錯了?我爹每日忙著做學問,可不是遊手好閒之輩,何況排解佃農糾紛並不簡單呢!」 「是是是!了不起。」湛無拘安撫著,複又垂頭喪氣地拉她開步走。 「不要拉我的手!你明知道我是規矩的姑娘,你還……」 他轉頭打量她臉:「對呀!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你的易容術真差。」說著,又更湊近了眼,差點抵住她鼻尖,令她嚇得後退。 「不必你多事!」 「咦!」他突然捧住她臉驚叫了聲。 嚇得她以為出了什麼事,一時動也不動。 「怎麼?」她悄聲問。為他少有的正經而怔忡。 湛無拘凝眉打量她良久。這是一張頗為美麗的面容哩,為何他以前竟然無所覺?還是看了美豔無雙的娘親太多年,早已使他對其他女色再無感應,於是一律當成包子饅頭般尋常? 「我以前總是把你看成饅頭哩。當然,偶爾沾了泥灰,我會湊合著想成芝麻包子……」 姬向晚拒絕跟隨他天馬行空兀自亂跑的思緒打轉,但一聽到包子什麼的,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極忍耐小心地控制住自己打人的欲望,她問:「什麼芝麻饅頭的?」 「你們女孩兒的長相不都全像是白嫩嫩的饅頭?可是我剛才仔細打量你,才發現你長得很好看呢,已經不是尋常包子可以代表的了,你是個美人,不是饅頭。」 她該感到榮幸嗎? 「多謝盛讚。那,這又何干于我易容術的優劣?」 他慎重地搖頭:「無干礙的,不論美醜,你都扮得很是失敗。」 她深吸口氣,繼續問:「那麼,這又何干于我爹做啥營生?」她逐漸明白,若想弄清楚他亂無章序的詞匯與道理,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抓到方向一一問回去。她相信他的頭腦絕對與正常人有絕大的相異。 湛無拘開始覺得事態有點嚴重。 「我問你家中營生是要合計咱們一同合作賺銀子的可行性。而結論是:我在妄想。然後你易容失敗是第二件閒聊;你是美女則是第三件閒聊,兜不在一塊兒的。你看起來挺聰穎的,怎麼……」竟然有點…… 「怎樣?」她美美的臉開始扭曲,封死了他不敢說出口的「笨」字。 「你似乎不常與人聊天?」他小心地問著。 聊天?多麼不莊重的字眼。她點頭:「這是當然,多言必是非,萬事皆招惹。」十八年的生命中,以婦德為念,再加上無兄姊弟妹,當真生性多言,早也教寂寞孤獨的成長歲月給磨靜了。她的貼身丫鬟甚至比她更安靜少言。 湛無拘點頭:「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是說你不開口就不會有事。當你長年閉口如蚌,而在一朝遭受含冤莫辯的情況,只會喊「大人呀!冤枉呀!」是沒用的。所以人該學著利口巧辯,不害人卻得防人害我。」 「歪理!」 「歪理也是理。」 「都有你說的!我說不過,可不表示我理屈。」甩開他手,大步在回廊間穿梭。最後發現她還不知道要在哪一間房掛單而尷尬地止住步子。背著他不肯面對。 湛無拘倒也不落阱下石地招惹她更多的羞惱,拉住她手,露齒而笑地將她帶下回廊,遙遙指向北側的木屋。 「那兒離廚房近些,我爭取了好久才爭到的。」 「為什麼?」她不自覺地皺眉。在一般人家中,廚房、茅房、浴間邊通常不會辟置臥房,要不也是留給下人去睡,想也知道地緣不佳,何以他會爭取得千辛萬苦? 「吃食方便不說,也好借他們膳房來烹煮些食物上街去賣。你……會煮食吧?」他飽懷希望地問。 「我會,但是這未免太……」他將別人的拖舍利用得太不知羞了吧?! 湛無拘打開木屋的門,裡頭分隔成兩間房,分里間與外間,各自有張木板架成的床榻,便再無其它長物。 「放寬心,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咱們還要在揚州停留上許久,難不成當真厚著臉皮向住持討吃喝用度嗎?自食其力是很有良心的做法啦。」 她垂下雙肩,再無從辯駁起。想到自己已然身無分文就難過不已。 「真的做不得善事嗎?為什麼一片好心反遭利用呢?」 他推她進里間,打開一扇窗讓陽光照進來。 「反過來想,也許你的一句銀子可以使他們溫飽數個月,而讓其它人免于受害,功德很大喔。」 她睨他一眼:「你被騙時也能這麼豁達?」 他笑得好欠揍:「通常都是我騙人比較多。你知道,天資有優劣之分,區別了誰是騙子、誰是呆子。」 「確定她在揚州?」 夕暮柳岸旁,一名風塵僕僕的男子無視奉上前的茶水,開口便問。 恭立在他身邊的六名男子肯定地點頭應道:「表小姐確已進城,少主若想立即找去,屬下立刻備馬——」 男子沉吟了下,道:「不急。丐幫的事,如何了?」諸多江湖事沾惹得揚州勢必得成為是非之地,讓他心底有無限擔憂。 「丐幫的揚州分舵教人給挑了,三十口人無一倖免。三日前,寒江派的五名幫眾疑似中了「欺雪毒」。」 「元教的毒?!苗疆的人也來揚州了,為何?」原本沉著的男子也禁不住動容以對。「他們已有二十年未涉及中原,更無聽聞被誰得罪,他們這次意欲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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