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老子還活著 | 上頁 下頁
二二


  看著虎子走進屋子裡去,錢香福再將白米扛上肩,本來想回家的,不過又怕家裡有人盯著,所以她悄無聲息地沿著月光照不到的暗處走,想先聽聽動靜再作打算。

  走到自家的後門處,還沒趴上視窗呢,就聽到裡面有說話聲——

  「大成,你說福囡這麼晚沒有回來,會不會真的是被人販子給抓走了?林桂花說福囡跟人跑掉我自是不信的,但我擔心她一個好女子被壞人盯上了,給抓走賣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錢姨,您別慌,咱阿福那樣機靈,一定不會有事的。你瞧,這些年她一個小女子跟林家那些人周旋,不也沒吃什麼虧嗎?以前阿福也曾有過趕不及在城門關上前回村子,可能又借宿在水姑家了。」秦大成低聲安撫著。

  「但願吧……可,我這顆心,怎麼都安定不下來……你也知道,那些林姓的人都不是好人。福囡再厲害,終究只是個女人,又沒個依靠的——」

  「怎麼會沒依靠,現在可有了。」秦大成說道。

  「哎……這也是。可是……唉……」錢婆子突然歎起氣來,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又說不出口,吞吐了半晌,最後還是又唉聲歎氣起來。

  這時仍然守在秦家的杜實開口了:「你們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們頭兒在,就算那些人販子真的劫了人去,也一定能找回來的。」

  本來錢香福已經打算出聲進門去,在聽到陌生男子的聲音之後,便頓住了。

  這男人是誰?怎麼會在她家?!

  雖然聽著屋裡人以輕鬆的口氣談話,但錢香福半點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她悄無聲息地將米袋塞在一堆柴禾下,然後輕手輕腳地又走回虎子家,將虎子叫出來,小聲吩咐道:「虎子,你等會去跟我祖母說我在鎮上忙得太晚,就借住在水姑家,不回來了。」

  虎子雖然滿臉疑惑,卻也點頭應了,馬上就往錢香福家跑去。

  而錢香福則是轉身往秦山的方向快步離去。

  秦家人怎麼能被秦家的機關術給難住?

  秦勉站在一棵長勢最雄壯、生長年頭最久遠的五葉松前,定定地看著這棵五葉松良久,久到都差點把它給看出兩個洞了。

  但無論他怎樣用力去看、努力去想,最終結果依然只有四個字:一籌莫展。

  「果然……我秦家的機關學問高深莫測……」非常自豪的聲音下,有著難以說出□的尷尬——這樣高深莫測的學問,果然,只有學到十歲就出門討生活的人是不可能破解的。當年他學到的那些皮毛,也就只是皮毛,沒有骨肉內裡,所以,頂多算是只知道了目錄梗概,而無真切理解吧……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

  下午為了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媳婦跑回了鎮上一趟,本來還在糾結著該拿那個令他有些意動的小寡婦怎麼辦才好,結果,省事了,不用糾結了,人家跑了!下令去找也沒找到一根寒毛,這對自認為是軍中精銳的人來說,簡直不能更打臉。

  雖然說,身為一個眾所皆知的大老粗,把一些事情辦得亂糟糟好像挺合理,但秦勉心中還是有些憋屈到想吐血的感覺——他確實刻意營造出大老粗的兵痞子形象,但那並不表示他真的是個有勇無腦的人啊……好吧,他一直非常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其實還挺有腦的,並不是個只有蠻力的笨蛋。

  但,此刻,被一個簡單陣法難住的此刻,再加上一整個下午的挫敗感,讓秦勉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失學太久、冒充莽夫太久,於是,真的成為像王勇那樣的蠢貨了……

  手上舉著一根火把,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棵五葉松給燒了好破陣時,身後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響,讓他立即將火把熄滅,並轉身潛進一堆樹叢裡,屏息以待。不一會,他看到一抹細瘦的身影走了過來。

  當目光適應黑暗之後,借著月色,仍是可以將人給看清五分。所以秦勉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小寡婦,然後,心中那抹隱隱約約浮現的疑惑,在此時突然有了讓他猜測的方向。

  而這個猜測,讓他眼睛一亮,覺得離開戰場之後的生活開始有了些盼頭。

  所以,但願他的猜測是真的!最好是真的

  摸黑上山的,自然就是暫時回不了家、只得上山來度過一宿的錢香福了。秦山的袓墳地裡有一個機關密室,她偶爾也會在裡面過夜,所以存放了許多生活用品以及一些乾糧。

  她覺得她得在山上好好計量計量,關於林家那些人,她是不想再留了。成天防備著人家出陰招,實在讓人筋疲力盡,要不是一直沒有實力徹底趕走他們,她何致於一直被動防守,過得這樣憋屈?!

  可現在人家都想把她抓了賣掉了,如果她還能忍,就不是人,而是聖人了!她對當聖人沒有興趣,所以今晚一定要找出個好法子才行,於是她決定進密室翻書;平常被大叔逼著讀書認字,覺得浪費時間又苦不堪言,而今倒好,跑來密室自投羅網了。

  大叔常常對她說:書到用時方恨少,指的就是現下這個情況吧?

  由於太沉迷于自己的思緒,以致于錢香福沒有發現空氣中有一抹還沒散盡的燃燒味道,如果她注意到了,一定會很警覺,至少,不會大意到走到那叢藏人的樹叢邊時,才發現這裡有人。

  「誰——」她驚呼一聲,提著木棍就要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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