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浪漫一生又何妨 | 上頁 下頁
一一


  「再說吧,你最好到工作室找我,我一直在那邊。」她有些結巴的說著。

  邵飛揚笑了笑。「我會去的,而且我們很快就會碰面。」說完他伸出手。

  她以為他要與她握手,於是也伸出手。想不到他的手卻是伸向她頸後,移過身子迅速在她唇上一吻。

  「再見。」他笑。

  紀娥媚雙頰熱辣辣的下車,雙手一直在抖。

  「再見。」目送他的車子遠去,她雙手捧住臉——哦,天!他吻了她,這麼老大不小的年紀了還吻她——

  她一路神魂不守的乘電梯上十四樓。已經十一點了,允恒大概睡了。她沒心情去與兒子聊天,走回自己房間,癡癡的從梳粧檯的鏡子中看自己的容顏。歲月是厚待她的,讓她成熟,沒給她蒼老——恍惚的深深陷入回憶中——

  §第三章

  紀娥媚從來沒有想到動手煮一頓簡單的午餐會是那麼困難的事!她向來對所謂的千金小姐不屑之至,想不到自己也是嬌貴得可以!她不知道該拿這種情況怎麼辦?瓦斯已快用完,上頭火苗由大火轉為小火,在那邊苟延殘喘的燃燒著。她確定平底鍋中已炒了十分鐘的蛋炒飯還需要二十分鐘的火候,米粒還是白色的,以前在外面吃好像全炒成醬油色才算完成。

  至於為什麼它會散發出焦味,就令她萬分納悶了。另一邊煮著玉米濃湯,蛋花一直跟著沸騰的水溢出鍋外,她只好一直加水下去,現在已經倒了滿滿一鍋了,可是湯卻沒有變濃。這樣能吃嗎?她餓扁了,而外面又太冷,她可不打算出去吹冷風,就為了一頓午飯——送瓦斯的怎麼還沒有來?

  火快熄了。

  電鈴聲宛如天籟的響起,從烏煙瘴氣的廚房中奔出來,她連忙去開門,被灌入的冷風吹得直哆嗦。

  「送瓦斯。」有些低沉又有些尖銳的聲音在門外說著。

  她看清是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小男生,大概是變聲期吧,聲音才會怪怪的。天哪,他不冷嗎?學生夾克實在單薄得可以,夾克內就只見一件卡其制服,戴著帽子看不清長相,衣服給瓦斯桶弄髒了。不過這男孩十分高大,一七五以上的身高,看來很強壯,才搬得動這瓦斯桶,要爬四樓呢!

  「你沒有叫瓦斯嗎?」男孩不耐煩的問著,看著杆在門口一臉莫名的紀娥媚。

  「有!有!」她忙讓開。心中還在想他會不會冷的問題,是K中的制服,名校耶!但他們K中的冬天制服有待加強,禦寒的程度實在令人懷疑。

  「廚房失火了?」男孩大吼,放下瓦斯奔入廚房。

  「呀!」她猛然想起她還在煮東西,怎麼會有那麼多黑煙呢?剛才怎麼沒有發現?她急急跟了進去。

  「你在胡攪什麼鬼東西!食物很多浪費不完嗎?」男孩出口就是一陣大罵!

  「我在煮飯,要吃的,看看你做的好事!」她大叫,指著爐上那盤精心照顧的蛋炒飯被水浸浮上來,一顆一顆焦黑得嚇人!完了!這下子她還是得認命的出去吃。

  「那有人炒飯不加油的?而且還不拿鏟子翻動一下?你以為只要打一顆蛋,放一碗米就可以等吃了是不是?」男孩不敢置信的問她。天!這笨女人用米粒做蛋炒飯!

  她的確是那麼想。可是在他宛如看白癡的眼光下,她可不打算承認錯誤。「我——只是忘了!」老天!帽子下的他劍眉星目,長得可真是好看。

  男孩顯然當她是大笨蛋,不打算理她了。他將瓦斯扛進來,替她裝好。這個時代沒幾個人用得起瓦斯,也沒幾個人有幸去糟蹋一顆寶貴的雞蛋。男孩認為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是生來浪費糧食的,他敢打賭她根本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一個很怪異、很不文雅的叫聲從紀娥媚肚子中響出來。

  男孩詫異的看向身後那個捧著肚子怒瞪他的女孩——一個相當漂亮的女孩。

  他太清楚這種聲音了——

  看來只有依賴那一鍋混濁的蛋湯解饑了;她還是抵死不出門,早餐加中餐僅靠那鍋不知能不能喝的湯——今天真是個悲慘的星期天!她開始懷念學校餐廳每天供應那一些食不知味的食物。人類最基本的欲望也只是充饑而已。她發誓,以後用餐時絕對不會再邊吃邊批評了。

  「你要吃這東西?」男孩不敢置信的問她。那鍋湯——不!那鍋熱水中的蛋花已經浮出流掉了,只剩一團蛋黃沉在鍋底——即使雞蛋是他這一類人一個月來難得吃一次的東西,屬於山珍海味,可是他仍確定,打死他他也不吃這鍋東西,即使裡面有蛋黃也是一樣。

  「要你管!裝好了就走啦!」想不到她紀娥媚也會有被憐憫的一天,更何況這是個年紀比她小的男孩子。

  男孩其實也不大想理她啦!不過,為了避免讓她再去浪費食物,他決定替她做一餐。看向半開的紗廚,裡面還有兩顆蛋,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佐料,那批一佐料全部沒折封過。於是他拉高袖子,開始替她整頓午餐。方便的是她有電鍋,裹面有白米飯。

  紀娥媚實在想叫他走,可是看他那麼俐落的炒炒弄弄,好像很有兩下子,就吞著口水看著他把相同的材料做出香噴噴的味道。那鍋熱水給他倒去了一半,他又開火,打一顆蛋,加蔥花,加玉米,沸騰時再用太白粉去勾芡,再灑入味素鹽巴,濃湯就真正完成了。

  「好了,我要走了。」男孩宣佈。

  「哦,哦!等一下。」她匆忙記起要拿錢給他。男孩已經站在門口了,冷冽的風吹得她寒冷得半死。在房中拿錢後,又臨時起意抽出一條她剛編好自己要用來過冬的白藍相間的圍巾走出去。「來。」她交錢給他,順手替他圍上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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