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浪漫一生又何妨 | 上頁 下頁


  紀允恒從沙拉堆中抬起頭,了然的看她。

  「我就知道你擔心還個。放心,那老頭比這老頭更加知人善任。大老闆沒有邵家老二那麼平實嚴肅。要記住!『飛揚』是他一個人先打下的基礎,沒有一點冒險與精銳的判斷,是無法立足於瞬息萬變的商場的。沒有一點強悍與狡猾,是很容易才冒出一個頭就被他人吃掉。所以我的看法是,大老闆回來比較好,再來一次革新。」

  她拿面紙給他擦臉。瞧他像小孩子似的,吃得滿臉色拉!經理的形象全給他破壞殆盡,幸好他卓絕的能力早已使人信服。

  由於他每天會來騷擾她、與她聊天。如果愈排斥他,他會更故意的粘上來。她會失敗的原因是,他不會怕沒有形象,而這點卻是她最忌諱的。妥協的結果是每天陪他吃中飯,偶爾一同到紀娥嵋的工作室煮晚飯。見他母子倆狼吞虎嚥的樣子,好像她沒去,他們都會沒得吃一樣。三天兩頭就會在紀允恒乞憐貪吃的眼光下,心軟的過去煮一頓飯;反正別人已將他們視成了一對,她要再撇清關係也是無濟於事。

  況且,自她出社會以來,她真的沒有什麼知心朋友。稱得上的,就只有紀家母子了。他們是真心的對她好,沒有心機、沒有陷害。就除了紀允恒這個老牛皮糖愛粘人外,好像也沒什麼是不能忍受的了。

  「真不曉得大家高興個什麼勁!大老闆又豈是人人可以見?邵平遠我也只不過見過四次,還是每年尾牙時,遠遠才看那麼一眼。大老闆難道會天天到各樓層閒磕牙嗎?」席涼秋不以為然的說著。

  「眾人皆醉你獨醒呀,涼秋。我好高興你對我忠貞不二。」紀允恒握住她的手,很嗯心的說著。

  「少不正經了,我只是不愛做白日夢而已。」她抽回手,警告的瞪他。

  「你傷了我的心。」他更誇張的做出「西子捧心」狀,扮著一張鬼臉,將席涼秋逗笑了;這個頑皮鬼!一輩子沒煩惱似的。做人如此,也挺好的。但——在他嬉鬧的表面下,到底想些什麼?真的沒有煩心的事嗎?

  她甩開心中閃現的疑問探索。不該想這些的,他當然開心快樂,從沒有什麼事足以對他造成威脅。輕輕鬆松考上T大,順順利利進入「飛揚」,又快速晉升。這樣的一帆風順,如果還有煩惱,那別人豈不是可以不必活了!

  自從紀允恒回來後,席涼秋幾乎天天被迫不能加班。今天得以留下來是因為那傢伙約談一個重要客戶去了,明天又是每半個月一次的業績會議。她喜歡事先做好條理分明的重點報告,於是在組員一一下班後,獨自留在七樓。至於那個事事愛與她比較的朱必如,今天並沒有留下來,因為明天大老闆正式到公司視察,她自動申請要到大門口列隊歡迎。真是無聊透頂!丟死人的事她還當寶貝事辦。她今晚到精品屋找衣服去了,擱下席涼秋一人倒也樂得清靜。

  從樓下巷子中包了一個飯盒就要上樓,卻看見一個不曾見過的中年男子站在接待處前,而來接班的接待小姐正巧還在包飯沒有回來。那男子手提公事包好像是來洽商的。她走近中年男子身旁問:「先生找人嗎?」

  中年男子轉身看她,嚇了涼秋一跳。不是因為他的俊挺成熟,也不是因為他的威儀天生;他說不上老,背影看來有四十上下的年紀,正面一看他卻有一張不顯老的面孔。不能說是娃娃臉,他的成熟面孔很迷人,幾條分佈在眼尾、額頭的淺紋更添了幾分男人味,而——這男人在對她微笑,這種陽光一般的笑臉是很迷人的,可是這笑臉與紀允恒竟是一模一樣。基本上,兩人只有三分相似,身高、背影也雷同,只不過氣質不同而已;但他身上有強烈的「紀允恒」味道。在他笑時就是給席涼秋這種感覺,但一旦收起笑容來就不像了,只讓人感到威嚴天生。

  「允恒——」她不知道自己叫了出來。

  男子左眉一挑——又是一個紀允恒的動作。可是他挑起眉時卻讓人很有壓迫感。

  「小姐認得紀允恒?」聲音是低沉有力的。

  「呢——是的,您找他嗎?他已經和客戶出去了。也許你明天再來會好些。現在已經下班了,公司內沒幾個人。」雖然這人應該不是壞人,可是讓一個陌生人在空蕩蕩的大樓跑來跑去可也不妥。

  中年男子顯然也沒有什麼興致上去。不知她說了什麼引得他起了好奇心。

  「來,這邊坐。」他很隨意的說著,便逕自走向接待普通客戶的會客室去。話語中有令人不能抗拒的威力。

  席涼秋想到自己餓了的肚子以及七樓尚未完成的工作,實在不想與陌生人窮耗。可是他不走,她可也放不下心,到底他是外人哪。她只好放下便當,在茶水間倒了兩杯茶到會客室。

  「你是他的客戶嗎?」她問。

  「不!我是他母親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太多年沒有回國了,朋友難找呀!」陌生人落寞的笑語中有一絲追念,雙眼幽黑不見底。

  「是紀珂姨的朋友呀!」她問。算算年紀是有可能,可是紀娥媚永遠不與男人有任何牽扯,那裡會有什麼異性朋友呢?

  「你也認得紀娥媚?」看他傾身專注的樣子,似乎正有一肚子疑問。

  「也許你應該自己去找她。」她不愛在他人背後談論別人。

  「我當然會去找她。」他淡淡的說著,他手中當然握有一切切身於她的資料。

  「允恒認識你嗎?先生貴姓?」聽他的口氣好像忿忿有仇似的,席涼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也許他知道。不過我們未曾見過面。放心——」他笑著看她。

  「我不是特地回來害他的,怎麼?擔心男朋友呀!小姐,名字?」

  她很疑惑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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