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席絹 > 極惡梅關係 | 上頁 下頁 |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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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旁,侍候著湯藥的是鍾南山,以及一位十六歲的少女——也就是不再能以肉球喚之的窈窕少女鍾萍。 「晉大夫派人快馬送來了治風寒的藥,無論如何也得喝下去呀,寨主,你這病已拖了十來天了,再不吃藥可不成。晉大夫說你再不肯吃,他就要從百里外的秋揚縣趕回來了。您也知道晉大夫不諳武,一身的文弱禁不起舟車快馬的折騰——」一長串的苦口婆心,顯然還能再啼個兩、三個小時,而不怕用光了他今生所學過的詞彙。 「拿開,我說不吃。明天就會退熱了,你別多事。這麼多年來,我受傷、生病,幾時需要用藥來著?端出去,讓我起來處理公事。」 「常大哥,您千萬別逞強呀,奴家——」 「肉球,把羊皮卷拿過來。」他已坐起身。 「喔好。」鍾萍轉身走了幾步才曉得要跺腳發瞋:「常大哥,人家已經不是肉球了!別再這樣叫人家啦!」 那很重要嗎?常孤雪覺得女人就是小毛病一大堆,莫名其妙得讓他連沾也懶,所以至今未有娶妻或納妾的念頭,更是對女人敬而遠之。 「我說,寨主,你拖著這樣的病體,簡直是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啊,要知道有多少人想置你於死地。前天夜裡——」她的叨念立即被打斷。 「前天夜裡那三個刺客此刻已被我廢去武功,丟到山下自生自滅了。」區區宵小,哪有對付不來的道理? 「你沒殺他們呀?」梅好訝異地問。要是以前,他對那些行凶於他的人若不是一刀解決掉,也會伺候上數十種酷刑、斷手斷腳的才放人走,可凶殘呢。 「喝!」鍾氏父女同時嚇了一大跳,並退了好幾步,完全不知道眼前這位白衣姑娘是幾時出現在身畔,竟讓他們無所覺。 倒是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一向是這樣出現的嘛,有何好大驚小怪的咧? 床上的常孤雪僅是眉頭微揚,可能也是挺習慣了。伸手輕撫了臉頰,銳眼投射向那個笑得一臉好奇的可惡女人。他可沒忘十天前被她丟在雪地中,不僅被奇怪的擺著,然後整張臉被胡亂塗寫,致使他因睡在風雪之中太久而生病,那張見不得人的臉還以面罩蓋了三天才得以見天日。 「你是誰?!」基於女性的敏銳心思,鍾萍充滿了防備的開口質問。她可不許其他女人接近常孤雪,這是她才能獨佔的特權。 梅覺得腳有點酸,也就坐在常孤雪身邊的空位,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我叫梅。」 「你——你——」她怎麼可以坐在常大哥的床上?! 「梅姑娘是山寨裡的人嗎?」鍾南山確定她並不是,雖然對她依稀有點印象,但卻又覺得陌生得緊。 「我又不是土匪,怎麼會是這裡的人。」梅很快的撇清,以昭示自己清白無垢的身家。 「這是什麼渾話!誰是土匪了?!」鍾萍大叫。 「姑娘,我們這兒並不是!」鍾南山覺得很有必要對她做個解釋。 不過常孤雪很快的打斷他: 「鍾叔,藥留下,你去忙吧。」 聽到手上這碗藥終於有機會送到寨主的肚子內,鍾南山立即放下藥汁,再三交代: 「一定要喝哪,那我出去了。」 「爹,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走啦走啦!沒聽到寨主要我們去幹活兒嗎?早上那一批米糧八成裝運好了,我們去清點吧。」 「不要啦——爹——我不——」 閑雜人等已清場完畢。 梅狐疑的盯向他。 「幹嘛打發他們走?怕我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嗎?」 常孤雪冷著一張臉,逕自端著藥喝著。 「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你身體有那麼熱哩。」她涼涼的小手擱上他額頭取暖,覺得很有趣。 他瞄了她一眼,原想撥掉她貼近的小手,但不知為何,竟也就由她了。 反正這女人再怎麼做出膽大包天、驚世駭俗的事,也不會感到羞慚失儀的,他又何必代為叨念她的不合宜?在她自己半點也不覺得的情況下。 向來不讓女人近身的他,獨獨對她例外,但顯然她並不明白自己有著特別待遇——真是一個,笨女人。 「你為什麼擺出一副很怨恨我的表情?」梅也瞄著他問。 「你不會忘了十天前做的好事吧?」一反剛才應對別人的平板威嚴,他現下的口氣相當的有表情。 「我做了什麼?」她這麼忙,哪會記住一些不重要的雞毛蒜皮小事?又不是愛記恨的人類。 他撇起唇角。 「十天前拜你所賜,我在大雪之中昏睡了兩個時辰,並且受到風寒。」 哦——想起來了。她煨暖了右手,換左手貼上。 「幸好我好心的給你準備了床、被以及一支小紙傘,否則你身體這麼虛弱,八成凍掉小命了。」 「那是說,我還該感激你嘍?」他笑得好猙獰。 梅寬宏大量道: 「不必客氣啦,畢竟咱們算是有緣嘛,對你好一點也是應該的。」她一向不記恨的。 真是愈聽愈火大!她那是什麼自得的口吻?!忍不住再度打破自己絕不再怒吼的誓言—— 「應該的?去你天殺的應該的!原本你就不該弄昏我。再來,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對我好,那就該把我扶進屋子裡來,而不是放我在雪地裡自生自滅!你都能把床、被子拿出來了,那麼拖我進屋應該不困難吧?更可惡的是你居然在我臉上寫下:花自綻馨雪自落,一束幽香,獨梅恩澤之類的鬼話!」 「什麼鬼話?這叫仙諭,也可以叫神跡,不知道就別亂說。而且我還不止寫那些,除了額上寫那兩句之外,我還在你左臉寫著『為善最樂』,右臉寫著『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要不是你那大鬍子礙事,我還想在下巴寫一句『唯善獨尊』咧。我說你,鬍子也不刮一刮,都告訴你別留大鬍子了,你還是那麼不受教。」突地,她訝異的瞪大眼!「你身上的體溫更燙人了耶!如果再熱上那麼一點,我就可以在你臉上煎顆蛋了。」蛋呢?蛋呢?哪兒有蛋?速速送來! 「你——你——的確是神——」他搖搖欲墜,全身的高熱燒得他再也坐不住,整個人癱軟回床榻上。要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發誓,他一定會二話不說掐死她,再也不存有婦人之仁—— 「咦?你相信了呀!」她欣喜地問。 「由不得我不信——」他抽著氣,無力揮開那雙正貼在他臉上取暖的小手。 「對嘛,事實勝於雄辯,真金不怕火煉。」 「你是神,我的——瘟神。」語畢,昏睡去也。 梅哇哇叫著: 「錯了錯了!不是瘟神,是梅神啦!你可別胡亂拜神卻拜錯了真正對你有恩的那一個,喂,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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