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極惡梅關係 | 上頁 下頁
三二


  晉東城,自幼沉迷於醫理,對藥草有敏銳的辨識力。曾在多位大夫身邊學習基礎,十歲時已能為母親配藥。病弱的晉夫人也就把病交給兒子去玩。所謂久病成良醫,也是可以這麼解釋的。他讓母親多活了數年,也讓自己成了知名大夫。可惜是個武學白癡,一點武功也沒有。

  那天,那個叫梅的女人丟了他一身吃的、用的之後,只吩咐他要當好人,然後就連「後會有期」也沒說,便再也沒回來。

  常孤雪鼓著滿肚子被丟下的怒氣,獨自守在土丘上,燒了好大一堆火,煮了好大一竹筒梅乾稀飯,並大口大口吃著。當然,還有幾顆辛苦挖來的地薯。

  準備了那女人的份,但也知道她不會再回來,至少三、五年之內不會——

  她已經把他丟棄得很順手了,可他卻無法習慣,永遠沒辦法習慣她的沒心少肺。

  不知不覺,竟哭叫了起來。然後晉家父子正好路過土丘下方的官道,聞聲調轉馬頭登上土丘。

  他們分享了他的火堆與粥飯、以及不值錢的地薯。

  他則吃了他們帶來的肉乾、烤雞與酒。

  然後,晉華問他要不要學武,他點頭。

  常孤雪自此以後多了一位師父、一位大哥。跟著晉家父子四處旅行,最後在他的故鄉落腳。

  晉華在常孤雪的故鄉開了間小武館,接回了在別人家幫傭的常大嬸與兩個孩子幫忙打理內外。自此常孤雪漂泊的生命才終於算是安定下來。

  爾後,晉東城四處義診行醫,而學成的常孤雪則當了孤寨的山大王。

  「不知為何,你這邊的梅花總是開得特別美。」晉東城微笑的品茶、賞花。他永遠是從容不迫、雍容自在的人,更懂得欣賞周邊的美景。

  不似常孤雪,總是無感無覺的視而不見。

  「是嗎?哪一棵梅樹不開花?開了花之後,不全一個樣?」他輕哼,接著道:「說吧,你做什麼上來?莫非今天沒病人求診了?不,不可能。不花錢的,沒病的人也會來吵些藥回去有病治病,沒病補身。」

  晉東城嘆道:

  「你這毒口毒牙的,哪家姑娘敢嫁你呀。」他實在不懂這個小弟怎麼養成這種譏誚性情的。

  「我巴不得她們別來煩我。」連同鍾萍那顆肉球,鍾南山已推薦他二十七個妻子人選了,煩死人!

  突地雙眼一瞇!

  「別告訴我你也是來當媒人的。」才想起來,他這個善良過頭的大哥正巧有一個以終結天下孤寡男女為己任的好心妻子。之前那二十七個女人都虧他經手,才全推給別的男人受難去。

  「不,不是。你明白我不會勉強你。」婚姻這種事得要雙方有意願才行,他不會沒事瞎起鬨。

  「那最好。有一個多事的鍾叔已太足夠。」

  晉東城笑了下,才又道:

  「最近你心情似乎很不好,鍾叔下山採買時,還向我要一些補氣血的藥材,說要給你補身。怎麼了嗎?」邊說邊伸出右手探向常孤雪的腕脈。

  原來這才是大忙人上山的原因。

  常孤雪以粗魯的口吻掩飾內心翻湧上的感動,「我沒事!你別擔心得像什麼似的,簡直是婆媽!」

  「看看也無妨。」晉東城仍是把住他的脈。

  「多事!」常孤雪低叫了聲,卻沒抽回手。偏過臉看向窗外的雪,不料才看那麼一眼便使他跳了個半天高。

  她——她——

  「嘿!晉東城真是大好人,連大壞蛋生病也會來看診,真是有救無類呀!」梅半身趴在窗臺上,探進了頭。

  沒錯,這個叫梅的女人又出現了!

  很奇怪耶,為什麼這兩個人會認識?原本以為晉東城只是來給大土匪看病的,可看他們如此熟稔的談話方式,又不可能是泛泛之交。

  在常孤雪原本的生命歷程中是不可能會與晉東城有交集的。這很正常的嘛,大土匪與大好人怎麼會有交集?

  她不得不去想自己穿梭在他的生命中,是否造成了太巨大的改變?雖然她覺得並不可能,畢竟她參與的部份並不多——

  頂多讓他臉上的疤由深鐫變成淺刻。

  了不起讓他身上少了十鞭痕跡。

  再多一些,不過是讓他錯過王二麻子而已。

  她認為這些小事只是他生命中小小的雞毛蒜皮,壓根兒變動不了他人生裡的大運。而她只不過在其中叨叨念著要他向善的訊息。

  可惜,成效似乎不彰,「孤寨」依然存在;那也就是說,壞人依然是壞人,她頂多讓他少殺一些人、少沾一些女人,卻逵不到她對好人的標準。

  俗話說「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這句話用在她身上也是行得通的。因為她竟然無法精確的推算出「現在」這個常孤雪的生平,根本算不出她加入他生命中之後的改變。因為她是他的命運之一。

  就像命相師總算不出自己的命運一樣,梅也陷入此種困擾中。

  修道者的禁忌真是多如牛毛,她實在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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