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紅袖招 | 上頁 下頁


  「很漂亮呀,阿娘。你一定沒看清楚,再看一下啦。」封崖不死心的接近,結果一票女眷全花容失色的迅速退到外頭,僅剩兩位來不及逃的落難者。

  「阿爹,您也看嘛。」封崖好可愛的瞅著向來氣定神閑的傅岩逍,要他分享男人間的喜悅。

  傅岩逍當然沒有那麼大驚失色,只不過,在一隻含有劇毒的蟲物面前,稍稍腳軟逃不出生天而已。

  「呃——崖兒,你該知道這東西是有毒的——」

  「小美不會咬人的,我們是好朋友。」封崖不開心了,為什麼大家都怕他的寵物?還是妍兒好,不會尖叫。

  「封崖!我命令你立刻收到你的竹籠子內!不許再捉這種東西玩兒了!」封梅殊很沒義氣的跳到窗外才叫陣。從小被毒物追著跑的她向來以自保為第一要務。

  「我的籠子不夠用了。小朱、小黃、小青——阿娘,你上回編的籠子全住滿了啦。不如——我們放生!」小孩兒靈機一動,決定展開放生之門,讓小美悠游回貝宅美輪美奐的大花園內。

  要命!這還得了!

  傅岩逍冷汗直冒,下意識的吼了出來——

  「仇岩!」

  一道迅影掠至,由窗口射入藍光,轉眼間已將封崖手中欲放生的毒物收納入一隻胭脂盒大小的木盒中。

  倒也不是仇岩厲害到未卜先知,而是自從在川境與封家母子相識後,三天兩頭總會有這種事發生。沒有人知道為何封崖天生會愛死了人人害怕的毒物,更不明白他怎麼總是有法子招惹來這些蟲子。

  自從封崖在貝宅抓到了五條毒蛇、三隻毒蟾、八隻毒蜘蛛後,原本雕樑畫棟的貝家大宅——一個安全的堡壘,便人人自危了起來;要是那天封崖騎了一隻猛虎進門現寶、手上抓著大漠毒蠍,怕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所以仇岩非常有先見之明的隨身攜帶器皿,務求護衛職責善盡到完美無缺的地步。

  仇岩將盒子的暗鎖扣上,交給封崖,拍了拍他頭,打發了出去,才轉身面對主子。

  「爺,受驚了。」

  「習慣了。」傅岩逍歎了口氣,一票女眷花容失色的逃跑,熱鬧已不復見,倒是接下來封崖會很慘,娘子軍們大抵會卯起來修理那小鬼。沒了弈棋的興致,拍了拍高大得嚇人的仇岩。

  「咱們到書房吧。你辛苦了。」

  「是。」

  ***

  劉若謙喜歡身處市井中的感覺。以他的身世來說,他無論到了何處,落腳於酒樓或食肆,都大可吃盡山珍海味、住進最頂極的廂樓,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但他不。

  精緻大餐或清茶淡飯、攤邊小吃,吃來皆各有風味,倒不是非要講究不可。

  身處市井間最大的附帶效益是聽一些閑言雜語以娛自己。是!劉若謙最大的樂趣莫過於如此。然而這並不教人意外,既然他向來是個多管閒事的人,那麼沒道理不以這行為為嗜好吧!?

  如果想快速瞭解一個陌生城市的民風、人情,投身入茶肆瓦舍間就包准沒錯的啦。

  上自財勢兼具的富戶,下至鄰家王二麻子昨日逛了窯子教家裡婆娘轟出大門,無所不知、無所不聊。再加上說書的人活靈活現的加油添醋下來,活生生像看了場戲。

  才落腳兩天,劉若謙便已知道現今臨安域第一富貴人家是貝家,但自從傅姓男子主事後,日後想必非改成傅家不可。

  這傅姓男子可厲害了。生意能手不說,善鑽營,連官府方面都有人脈。為官清廉的臨安刺史更常是貝宅的座上賓;刺史之子,有臨安第一美男子之稱的趙思堯更是傅岩逍的知交。

  雖說官商不曾有明目張膽的勾結,但眾人只消知道兩邊有甚篤的私交,恐怕連地頭蛇也不敢上門刁難、討些無賴錢。因此近三年來,原本三大巨富鼎立的臨安,在傅岩逍的手腕下,早已超出其他人成為人人豔羨的首富了。

  傅岩逍入主貝宅後,大肆排擠親家林姓,以及同源的貝姓,不再互相扶持也頗受人側目。臍帶相連造勢是人之常情,怎麼也想不通傅岩逍反其道而行的居心。

  傅岩逍、傅岩逍——滿城每日不談上一回,總像日頭不該落一般。臨安城幾乎為此人瘋狂。

  而劉若謙與霍逐陽來得正巧。因為傅岩逍在有了一妻一青樓知己後,現下又納了一名新寡為妾,轟動了全城。因此方便劉若謙二人從頭聽一次此人的傳奇。每一個人都樂得對他口沫橫飛一番。

  而他們找對了人,給了「聊閑茶肆」的掌櫃一壺茶、一錠銀子,便源源本本知道了傅岩逍入主貝家三年來的大小事蹟。

  「——這傅大爺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比起刺史大人那位生來帶病的獨生子來說,傅大爺只好一些而已。常年帶著商隊南奔北走,全靠他身邊那個仇護衛。那個仇岩可真是嚇煞人也,比我們尋常男人高上一個頭,壯上一倍,看起來像塞外的人,又瞎了一隻眼。每次陪著傅大爺出門,光那臉就嚇得沒人敢生事了,更別說他長相本就可怖。在兩年前替刺史大人捉了一名江洋大盜伏法後,再也沒人敢找貝家麻煩了,至少不敢明著來。唉,那江洋大盜真是自找死路,潛入貝家想劫財便罷,偏偏又想染指傅夫人,就是我們臨安第一美人貝凝嫣小姐呀。那個大盜一掌把傅大爺打得吐血暈死,要不是仇護衛趕到,並接住由欄竿跌下的大爺,這傅大爺怕是活不成了。江洋大盜還沒來得及碰到夫人一根手指,便已教仇岩削去雙掌,並當下去勢,廢去全身功力才給丟到官府,那時也只剩一口氣了。」

  故事十分精采,但劉若謙無法不分神注意到霍逐陽一閃而逝的激動神色;在激動過後,卻又是無比的漠然如雕,像是有一抹怎麼也掩不去的恨——或愛?

  他佯裝非常好奇的間掌櫃問題,並密切注意霍逐陽的神態。

  「王掌櫃,您說說,這傅大爺與夫人的感情好嗎?怎麼又有紅粉知己又有小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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