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紅袖招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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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雖冷,但極為分明好看,體魄強健、年少有為、性格沉著。就劉若謙所知,「驛幫」所在的太原城,每一個待嫁少女都期望有這麼英偉的男人當夫婿。 真是在外頭玩野了,居然忘了可以回家湊一對姻緣。現下可好啦,年華虛度的小姐氣跑了。 這個錯誤務必彌補!至少劉家欠蕭家一個交代。尤其在知道當年蕭家小姐是因父母雙亡才來投靠、世上已無其他親人之後,劉若謙米粒大小的良心終於像煮熟的粥一般的浮脹,一邊找人之餘,也滿腦袋的計劃可行之方。 目前最最可行的便是將霍逐陽與蕭小姐配對。所以當霍逐陽決定陪他南下一同尋找蕭小姐,並且處理一些生意時,劉若謙開心得下巴幾乎回復不到原來的位置。 他們手上只有一張蕭小姐十五歲及笄時的畫像,但那畫像實在糟得慘不忍睹;在爹娘也無法明確指出畫工的錯誤之下,他們只好認命的去找任何一位肖似畫裏的女子了。天哪——如果這張畫仍可以稱上是正常人的長相的話,那歷代君王絕對當真是雙瞳、耳長及肩、手長過膝了。 不過尚值得安慰的是,娘親至少記起來蕭小姐身上有一枚蝶形胎記,藍紫色的,並且——長在胸口。 除非蕭小姐淪落風塵,否則他們如何去觀賞到任何一位女子胸前的風光?光是嘴上問問,便足以成過街老鼠加登徒子,不被揍死才是奇蹟。 唉!唉!唉! 「老弟,你想,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子,離家四年,會怎麼樣?」 霍逐陽有一剎那的失神,但很快的就恢復原有的冷笑。 「最好的是已經嫁人,最壞的是盤纏用盡,淪入花街,到時你的罪過就大了。」 「我寧可相信書香傳家的風骨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良心化為利刺,一針一針的扎著他的黑心,千百種最糟的際遇滑過心臆。逍遙了九年,如今要面對的卻是這種譴責,唉,早知道呀,早知道—— 霍逐陽搖搖頭。 「明日進城,先由花街打聽起吧。」 「唉——」俊逸絕倫的臉上,瀟灑減三分,憂慮多五分。 他終必須為年輕時的恣意妄為付出代價。 *** 若要問臨安城內,百姓們最豔羨的人是誰,那就莫過於飽受老天眷顧的傅岩逍了。 原本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居然輕易的入主臨安首富的貝家,娶了臨安第一美人貝凝嫣為妻,接收了貝家十代也揮霍不盡的財富。天曉得他是當真受老天萬般垂幸抑或是入了什麼邪道,得了什麼靈符,三兩下收攝了大美人的魂魄,從此任其擺佈。 若說老天寵幸,好歹也該有個限度,不是嗎?有了臨安第一美女妻,再加上萬貫家財,已是天下人妒恨交加的蒙天大幸;怎知這傅岩逍,一個手腕高超的公子哥,居然在兩年前包下了甫入臨安掛牌的第一名妓織豔!簡直令所有特地來臨安爭睹織豔嬌容的聞香之客跳腳咒罵不休! 傳聞貝家千金柔若蘭芷,名妓織豔傲似寒梅。兩種絕色滿足了全天下男子對女人的綺想,更別說再來一件氣煞人的事了! 上個月初十,遠從蜀境經商回來的傅岩逍,不僅帶回了無數的茶、棉、蠶絲,以供旗下織造坊整年度的用量,更有大量的煤正一車車押送過來,車隊簡直綿延到天邊去。 看人輕易賺進萬貫家財還不算太令人眼紅,至少比起眾人眼睜睜看到一名來自川蜀的大美人被傅岩逍由馬車內牽扶了出來而言,其悲憤妒恨的程度自是大大不同了起來。簡直是可恨至極! 尋常人若能得一美人,此生早已足矣。而這傅家小子,居然一次就得到三個! 一個溫柔嫻靜,一個冷豔絕塵,一個嬌媚入骨。 一次得到三名大美人的青睞,怕不掀翻了貝宅的每一片瓦? 眾人多期待這種事發生個幾回來大快人心啊! 所以自上個月起,等呀等的,端差沒鎮日附耳在貝宅的外牆邊期待聽到裏邊傳出乒乒乓乓的嘶殺聲。 可惜呀,可惜!至今沒聽聞個什麼後續進展。莫非是傅岩逍那小子當真馭妻有術?連住在「貪歡閣」的織豔打昨兒個被一頂大轎抬入了貝宅,至今沒出來,也不知裏邊怎麼了。 於是「猜測」便成了臨安城內各酒樓茶肆的話題,就連說書者也各自推敲了不少個杜撰的故事以娛賓客,說得越精采,打賞則免不了的滿滿一荷包。 打從三年前傅岩逍進了臨安,臨安城內上上下下的眾人,莫不密切注意著貝宅的一舉一動。永遠百思不得其解一個貌不出眾的酸儒何以能有今天的輝煌? 老天的厚愛難道沒有限度嗎? *** 而此刻這個臨安人們口中貌不驚人的傅岩逍,正著一身月白綢緞的常服,雙頷對襟的式樣上以珠玉為盤釦,極是悠閒的癱在羅漢長椅上品茗。二名俏丫鬟一左一右,手執絲扇為主子搧涼。 盛夏的臨安足以熱熟放置屋外的蛋。但在這弈房可不。由冰窖裏挖出的冬雪正一桶一桶替換著已融化掉的,雪裏置著梅湯冰鎮,涼意散播在屋裏,冰沁含在口裏,那見得著半絲暑意? 「哈啾!」 瞧!還有人受不住涼的打了噴子哩。 「我說梅殊,妳既然水土尚不服,勸妳認命一些,別與自己身體過不去,喝些熱湯吧。少妳一人喝冰梅湯,也不怕有剩的。」傅岩逍大大呷了一口,咕嚕的又喝去一碗,讓一邊的丫頭忙又斟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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