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花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十五


  「呀!」她大受驚嚇,手中的畫紙離了手,讓近在咫尺的人接個正著。

  皇上!?他怎麼又來了?又是夜深時刻?

  她第一個動作是抓住睡衣襟口;這種不合宜的扮相,別說是面對九五之尊了,連任何一個外人都不許看到的。

  而——老天!她低叫:「您來多久了?」

  問得慌亂而無禮,但龍天運好心情地不予介意,並且邪笑了出來:「你瘦得很,但倒還算有模有樣。」

  不理會她的杏目圓瞪,他拎著半幹的畫紙走入房內,移近燈火處,細細欣賞起荷花之美。品畫先神韻,賞詩重性情,其道理不會有錯的;而柳寄悠不僅將荷的神韻勾勒得十全十美,連畫工也精緻得無可挑剔。

  人人都說京城第一才女是趙吟榕,但此刻龍天運才明白容貌的好壞可以造成多少謬誤的傳言。太傅才是對的,這柳寄悠何止不下於趙吟榕,根本是才高一著了。

  「朕也來畫上一幅吧!」他將畫擺一邊,拿起未清洗的筆,沾著墨,直接揮灑於棉紙上頭。

  柳寄悠悄悄要退回內室著上正式的衣袍,卻被他叫住:「不許走。」

  「皇上,這是不合宜的。」

  「朕還看過完全沒著衣的,你這又算啥?」他笑著。

  「我並不是您的宮妃。」

  「只要朕願意,天下的女人都可以為朕所有。」他望向她:「包括你。」

  「皇上何須屈就至此?」

  「你不明白愈得不到會愈想要的道理嗎?」

  她收攝心神,儘量以持平的口吻道:「皇上真愛說笑。這個道理的前提是得不到之物必然是一位佳人,而不是貌平無奇的女子,古往今來,還未曾見過有例外的。」

  龍天運擱了筆,走近,伸手握住一束她垂在耳前的發,湊近鼻端輕嗅——散逸出一股暗香,不是來自香精所沾染,而是純粹常常洗滌自然而生的清淨氣味。

  「如果你存心要朕打消念頭,怕是白費工夫了。如果朕沒記錯,你是被封為才人吧?」

  他在宣告事實,而不打算理會曾答應康大人的事嗎?

  柳寄悠無路可退,輕道:「如果皇上當真記得,那麼柳寄悠會相當感激。」

  他淺笑,搖頭:「能受朕臨幸,相信令尊會更覺榮幸。這比出家為尼或嫁給平凡男人而言,是更好的歸宿。」

  「如果——會這麼認為的,只是皇上,而不是我呢?」她不再退卻,昂首直視君王。昏黃燭光閃動下,是兩張互視的面孔,與灼灼燃動的闐黑星眸。

  他伸手輕撫她觸感柔嫩的臉蛋:「女人想引朕注意的手段很多種,其中當然不乏以退為進,欲迎還拒。」

  「所以,皇上才會看不出來何謂『拒絕』嗎?」

  「無禮的女孩,你已惹怒朕許多次了?」

  她淡淡一笑:「請皇上恕罪。但,同理,倘若您不是皇上,那我根本是無須受這種侮辱的。」

  夠了!他容忍她放肆太多了!堂堂一國之君,他何必縱容她的過分?那只會使她更得寸進尺罷了!女人不全都是一個樣嗎?

  「今晚到甘露殿侍寢!」他揮袖欲走。

  她在門口處抓住他衣袖:「皇上,您不能——」

  他冷冷一笑:「你很清楚我能!」手背滑過她臉頰:「而且你最好開始想怎麼取悅朕,讓朕忘了你的種種不謙遜!」

  她一直漏了計算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因為她不以為平凡如她的抗拒,竟也可以令男人興起愈得不到愈會想要的心態;看來即使是兄弟,她亦不能把親切直率、不介意尊卑之分的三王爺與眼前的皇上相等看待。

  皇上是天之驕子,為所欲為的,只能曲意承歡,不能惹、不能抗拒,否則饒是明君一位,也隨時有殺頭之虞。她以為——他與三王爺本質是相同的,而顯然,她是看錯了一回。

  怎麼辦呢——

  「皇上——」她跪下身子,立即下了一個決定。

  龍天運原本想不予理會,但仍是冷聲應著:「說。」

  「倘若皇上要我的身子,那我給您,但不要以一般臣妾侍寢的方式,也不要讓女史去記載,只在這兒,也在此刻。」

  「為什麼?」他強健的手臂一把撈起她纖纖柳腰,一瞬間他們臉對著臉,近在咫尺!

  她懂不懂在甘露殿臨幸才能正式記載他寵倖過她,日後倘若有孕也才會被承認?她在想什麼?

  「皇上只是貪著一時新鮮,所以要我,但從未準備放更多的臨幸在我這平凡女子身上吧,自然,也不會有封銜上的、寶飾上的恩賜。而民女也不冀求其它,但求皇上讓我依然苟安於此,不要捲入妃妾間的爭寵中。」

  他只是瞪著她,久久不語。

  柳寄悠咬著蒼白的下唇,纖白柔荑微抖著,但仍堅定地拉住君王的手,移著步伐,緩緩往內房中退去。他沒有抗拒,任她拉著,感受到她的害怕與沁冷。

  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

  她要給他身子,就是為了不要他;要他斷了一切念頭,所以什麼都給他!這是什麼想法!?

  而——他更明白她當真是那麼想!

  進入她樸素的臥房,他伸手閂上門,在她吹熄燭火之前拉住她往床榻而去。

  「讓朕看你。」

  她不敢迎視他灼燙人的眼,抖著手伸向他的襟扣,吞下她的難堪與害怕,以及面對一個帝王臨幸時不該有的——屈辱,默默地為他寬衣、為他服侍——也許她還該感到榮幸。為了怕女人身上帶有不潔淨的東西傳染給皇上,一般女人受臨幸時還必須沐浴清洗。完全乾淨了才許侍寢;她倒是省了這一項。

  費了好久的時間,才將他的上衣脫掉,她不敢多看一眼上頭的男性軀體,纖手複又移往他腰帶上的布結——

  也許是他等得不耐了,以驚人的熟稔,一下子剝去她的寢衣與罩衣,粉綠色的抹胸映著雪肌玉膚,透出珍珠般的柔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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