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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提醒這個護妹成癡的兄長:「哥哥,我才十七歲,別當我就要嫁了好嗎?」忍不住歎笑:「夜茴很討厭他呢,覺得他太早出現了,有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嫌疑。」

  「是呀。要不是知道是他,我也會決定討厭著全天下想染指你的男人。」可憐天下兄長心——

  「為什麼他可以?」她不解。

  莫靖遠道:「第一,他絕對養得起你。第二,與他共事三年,我瞭解他。有才能有外表卻不招搖,更不會因此而大享飛來豔福。他是個有原則有潔癖的人,這很好。第三,他分析能力強,不會把自己的不愉快發洩在旁人身上;一旦做了的事,代表他早已準備承接最好與最壞的結果。對照當年母親的初戀情人,我覺得唐勁是個成熟的男人,雖然他才二十五歲。」

  心上人能被最親的兄長承認是再甜美不過的事了。她唇邊止不住笑容。

  「您把他講得好堅強,相形之下我簡直一無是處。『富家千金』的包裝下,內容:無,好大的一隻草包呀。」

  「淘氣。」他笑斥,轉而問另一件事:「呂豔若那邊還好吧?我知道父親逃到大陸避不見面。她有來煩你是吧?」

  「嗯,好幾次都被夜茴擋掉了。後來在呂女士對我惡聲惡氣後,終於知道我才是她要找的正主兒。不曉得是羞是愧,居然再也沒有出現了。我耳根清靜了不少。」

  「懂得羞愧的人是不會將自己當商品販賣的。沒那麼簡單。」他語氣中充滿深意。

  「你做了什麼?」她聞出一絲不尋常。

  「我不得不說唐勁的潛力十分驚人,非常有當壞人的本錢。」他在今日中午接到一份傳真,內容是近半個月以來唐某人的豐功偉業。嘖嘖,看不出來他的手段可以這麼狠絕。

  「他不會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吧?」

  「不會。基本上他對犯法的事沒興趣。」

  「那他究竟做了什麼?」她的好奇心被高高勾起。

  「去問他呀,寶貝。然後再回來說給我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是?」

  單曉晨吐吐舌頭,覺得自己總像是呆魚一般的永遠抗拒不了兄長丟下的香餌。

  ***

  唐勁對呂豔若做了什麼?其實只是一些極微小的事而已。畢竟呂豔若的失禮並未對曉晨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若「回報」得太嚴重,未免有大驚小怪、仗勢欺人的嫌疑。

  所以嘍,他做的真的並不多。

  不知打哪得到一本二十年前早該絕版,並,該消失於茫茫書海中的古早春宮寫真集,將內容提供給某參週刊。媒體一向樂於八卦,在利用軼聞詭事大發利市的同時,也不免相對的被玩弄於指掌間。

  如果說呂豔若事件沸沸揚揚至今可以稱之為三部曲,第一部不妨稱之為——鳳凰夢碎,星海癡情女慘遭企業少東玩弄遺棄,身懷六甲待滴血認親。

  第二部曲,癡心無悔,含辛茹苦撫育子女近二十載,怎奈候門深似海,狼心如鐵,癡情女只求子女認祖歸宗。

  而今堂堂邁入第三部曲了——曾經的純情玉女原來以脫衣起家,苦情女搖身一變為酒國名花。原來二十年前早是此道中人。

  呂豔若的一生教三流雜誌唱大戲般的揮灑下來,真個是精采絕倫的三級社會寫實片。

  數月前當她向媒體掀起這場緋聞時,正是以昔日的玉女紅星、今日的酒國名花,賣笑不賣身,只為辛苦拉拔兩名父親不願承認的子女長大成人。當下讓注目的人群一面倒向聲援她的行列,婦女團體更是聚眾數次往單氏大樓抗議,引發不少話題。

  情勢在半個月前大逆轉。再笨的人也知道要避一下風頭來躲過群眾苛刻的批判。呂豔若正是在這種打算下,倉皇失措的退兵,跑到東南亞躲羞去了。

  唐勁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甚至沒有抖出更多見不得人的醜事,但已嚇得呂豔若不敢再與他對上。唐勁很明確的讓她知道:他的計畫一旦施行,向來是沒有底限可言的。輕易的得知她所有聯絡管道,將她的生平大事一件件列了出來;之中有些陳年事蹟是呂豔若幾乎要想不起來的。

  他讓她知道:他沒有做不到的事——如果某事讓他決定卯起來杠上的話。

  花容失色的呂豔若恐怕會安分上好一陣子了。這正是他的目的:讓曉晨不被煩心事所打擾。

  「難怪哥哥說你有當壞人的本錢。外表這麼斯文呢,一點也看不出手段可以這麼絕。」

  單曉晨坐在莫家祖宅的溫室內,為唐勁倒了一杯親手泡的楓糖菊花茶。

  唐勁逐漸接受了曉晨清淡的口味,倒也不覺得茶的甜味太淡。相反的,少了過多的糖、鹽、其它調味品,食物的本身特色才能真實的品嘗出來;當然,前提是食物本身必須夠地道。例如菊花茶,必須是新鮮碩美時採擷,必須嚴格的挑篩烘培,必須有恰當的熱水溫度來泡。然後,必須加入適當的糖來去苦澀卻又不能掩去其菊香味。曉晨一旦說起食經,總是神采飛揚。

  他想,她忘了提及一個至大的重點:萬般皆備,若是沒有一雙巧手、一顆巧心、一張迷人和煦的笑臉,再好的茶也得失卻五分好滋味。

  他覺得這菊花茶簡直是絕世飲品,因為是佳人以專注的巧心去調理。喝來齒頰留香,甘香的滿足隨熱液滑入食道,直往脾腎擴散,再放射至四肢百骸,再舒心不過。

  「呂豔若的事,大概就這樣了吧?我聽夜茴說單晶晶也轉學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想從她這邊下手以取得單夫人寶座的女人。只不過那時哥哥在臺灣,很多事到不了她面前。

  「別在這時候煩你就行了。」他再斟了一杯啜飲,已漸漸能不覺得她的身世刺眼,以及看著她養尊處優的過日子不會引發苦澀的沉憤。

  她就像是與生俱來要過這種日子。這種優雅的姿態,即使坐在他以前租來的六坪見方破舊小屋,想必也會像是女王坐在綴滿寶石的鳳椅上一般的尊雅吧?

  如果因為自己一時的供應不起而怨念叢生,折磨彼此到惡言相向,那實在是太不成熟的行為了。

  一時供不起不代表永遠的供不起。現在不行,日後則一定可以。他衷心希望自己可以守護住她這種自得愜意。

  「高中生不該有太多的煩惱,我會替你排開所有的困擾。」

  「像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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