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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極難得看到冷靜得近乎嚴肅的唐勁會有欲言又止的不確定面貌。是私事嗎?

  「你對藥膳有研究嗎?」

  「我們莫家食經裡有這麼一章。怎麼?突然想吃藥膳嗎?還是令尊有需要?」他知道唐父目前在新加坡調養身體。早年積勞成疾,肝功能十分不理想。

  「不,我只是好奇某些菜的藥性。」

  「哦?說來聽聽,我回想看看。我們家的食經我一向極少去看,倒是靖遠最清楚。早年為了母親,後來為了妹妹,他抄了一大本回單家,督促他們廚娘做出最美味的藥膳。如今我可以保證沒有人可以把藥膳做得比單家廚娘出色了。」極神往的回想美味,肚子都快感到飢餓了。

  唐勁點頭,問道:

  「天婦羅拼盤內的冬蟲夏草、蝦以及什麼的,有什麼療效?」

  「補腎呀。冬蟲夏草有強精、養腎、消除腰痛、疲勞的功效。至於海鮮類一向是壯陽強精用的。」

  「涼拌豬腰?」唐勁的臉色開始凝重。

  「補腎虛、精力減退、遺精、小便不順、耳鳴、重聽,老人家最適合了。」

  「辣味豬腳?」他再問。

  「補體力不足、腎虛嘍。奇怪,你找的藥膳都是更年期男人會吃的東西。真的不是令尊需要的嗎?」他好心的建議:「紫蘇驢魚不錯。驢魚補肝,紫蘇則促進食慾。」

  最後一問:

  「那,魚翅芙蓉呢?也是壯陽?」

  「不是。」莫靖棋努力想了一下,彈了彈手指。「那是預防老年癡呆症,順便可治糖尿病。」

  「碰!」硬拳忍力的往桌上「輕搥」了一下。

  莫靖棋嚇了一跳,這才覺得唐勁的面孔灰得有點煞青。怎麼——這間辦公室的燈光特別可以把人的臉色照了個青慘?「你還好吧?」

  「謝謝你的解說。」唐勁沒有為自己的失態作解釋。臉色一整,又回復公事公辦的原樣,讓莫靖棋幾乎要以為起剛才近十分鐘的閒談是不存在的。

  ***

  又是放學後。隨著晝日的拉長,春天的景色益加美麗,夕陽的炫爛不易教黑夜掩了去,迤邐老長的光華直舒人心神。

  單夜茴抽了張面紙給曉晨,終於問出她藏了一天的疑惑:「妳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很快樂。」

  下午的兩堂排球課,出了一身汗的結果是鼻涕又流了兩管,絲毫沒有休兵的打算。連打了兩個噴嚏後,單曉晨再度壓榨出鼻腔內的積水。

  「我一向讓自己心情好。」濃重的鼻音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心情好到笑臉不斷就少見了。」快要步出校門口時,她停住,警覺的問:「不會是今日那位唐先生又等在門外了吧?」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人。曉晨還太年輕,還未享受過青春無憂的少女年華,不該有任何屬於成人世界的雜事來沾染她的生命。

  「我不曉得他會不會來。」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很樂意去期待。

  「我不認為我們這個年紀適合談感情。」

  單曉晨捏了捏鼻子,使之通氣,淡然回應: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老天在前方為我們安排了什麼。」哈啾!隨時打噴嚏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長談。

  才走出校門,迎面一道濃嗆的香風襲來——

  「哎呀,曉晨,天氣多變化,我替妳熬了人參雞湯,快些喝喝看!」呂豔若奔近時已打開保溫壺,不知有心或無意,在頂開單曉晨這個正主兒的同時,還濺了一匙湯水到她手上。

  「噢!」有些燙。

  「妳做什麼!」單夜茴臉色大變的劈過去一記手刃,但有人比她更快。就這麼一眨眼間,連湯帶人,呂豔若被掃到大馬路上,跌了個四腳朝天——

  唐勁半蹲在呂豔若面前,左手輕而易舉的箝住她頸子,聲音低沉而冰寒:

  「誰給了妳膽子,讓妳動她?」

  「你——你是誰——要做——做——唔——」加重在脖子上的力道扳去她的尖嘯,呂豔若脹成紫灰的面孔開始有無比的驚恐,一點也不敢懷疑這男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扼死她。雖然他的表情並不猙獰。

  「唐勁,別這樣。我沒事。」單曉晨纖手輕放他肩上,感受到他衣服下蓄勢費起的力道,心口有些激昂。

  唐勁並沒有放鬆。極淺淡的俯低頭在呂豔若耳邊道:

  「原本妳這隻跳梁小丑並不在我眼內,但妳今天惹到了我,我會讓妳知道什麼叫作後悔。」

  幾名教官已由學校內快步奔來。唐勁直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塵,拉過燒晨的雙手檢視,拭去了湯汁,確定看不到紅腫,這才釋放了眉宇間迫人的暴戾之氣。

  「沒事?」他仍是問。

  「沒事。」她眼神掃過狼狽的呂豔若,覺得有事的最佳人選在一邊候著,也明白的傳達著這個訊息。

  唐勁的唇角勾勒著沒笑意的弧度。不多言,仍舊牽著她的手往他車子的方向帶。

  但沒有昨日的好運,他現下遇到了阻礙。

  單夜茴站在他們面前,不畏他的眼光直道:

  「她今天身體狀況不好,最好多休息。唐先生改日請早。」

  唐勁回身看著曉晨紅通通的鼻頭。

  「又過敏了?冷嗎?」她的手還不算冰冷。今天天氣也還好,但紅通通的鼻子顯示了它不按照天氣好壞而發作的頑劣根性。

  「一會就好了。只不過我需要一大包的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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