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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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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一碗湯麵,不加滷蛋,不要小菜,湯多一點。」有氣無力地落座。她順帶看了下四周,三張桌子也不過坐了兩個客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一名似乎剛下工的男子,一身髒污,黃色的安全帽擱在一邊—— 讓人歎為觀止的是那位仁兄的桌上已疊了五個大海碗,此刻手上的第六碗也快見底了! 嘩!大胃王!如果他每天都這麼吃,賺的錢夠他使用嗎? 富蕷看呆了去,咋舌不已的同時忍不住打量起那名年輕男子,應該不到三十歲吧?由於是做粗工的人,所以看起來很壯碩,隱約可以看到他汗衫下僨起的肌肉隨著吃食的動作而忽隱忽現。 照他這種食量,倒不如跑去那種三百九十九元吃到飽的餐館吃飯,包準全台中市的自助餐老闆都含淚關門;而他吃起來也比較划算。 麵來了,她心不在焉地撈著麵吃,甚至沒心情去計較豆芽放得比麵多。幾乎是忘神地盯著那名男子的側面,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 這男人不算好看的,而且是做粗工的人。 他的眉毛很濃黑,但他是工人。 他的眼睛不但沒雙眼皮,左眼尾還有傷疤,面相學上俗稱「破相」,怕是一輩子也賺不了幾個錢的。工人嘛! 他的腿長而有力,包裹在牛仔褲下更見帥氣,上身一件無袖汗衫也早已髒了大半,汗水又不斷地沾黏在其上,頸項、下巴全是汗滴。五月天還不算熱,這人卻因為賣命地吃著午餐而汗流浹背。 富蕷訝異自己居然產生了看到「錢」的相同心情——會發熱、心跳神速,雙眼泛晶采且捨不得移開注意力。這輩子居然有其它東西可以引發她對錢財的相同反應? 那是一個工人哪! 工人=沒錢=貧困=一輩子落魄! 搞不好一日賺得的錢還不夠他吃三餐哩! 富蕷心下做了數百次的評估,種種冷靜的判定都宣告了這個男人一點條件也沒有,更不值她大流口水,但她的症狀卻沒有減輕,反是直勾勾地盯著那男人瞧。天曉得她發了什麼瘋!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往那位仁兄的桌子走去,然後直楞楞地賴在那裡,就盯著狼吞虎嚥的男子瞧。 康恕餘放下他的第六個空碗,正打算叫老闆來結賬,抬頭才看到眼前站了位身穿名牌、打扮純然是粉領新貴樣的中等美女;面孔姣好、身段勻稱,只可惜表情太過呆滯,像被定身似的。 「有事嗎?」他只得開口問。 嗯,他的聲音很清亮有力,適合唱歌。 「小姐?」他又問了一次,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遇見了療養院逃出來的精神病患。「哦!呃,你好。」她回過神,抬頭看著已站起身的男人。莫約一七八的塊頭。 「我要結賬,妳擋住我的路了。」他指著極明顯的事實,暗示她小姐快快閃人。 「呃,是嗎?」她連忙跳開一小步。 康恕餘也不多話,撈起他的工作帽便結賬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很令人訝異的,她居然尾隨其後,不由自主地脫口問著。 付完了錢,不理會老闆曖昧的擠眉弄眼,他反身道: 「我沒有錢買保險,對任何直銷或老鼠會皆無興趣,也不必推銷什麼情趣用品或糖果內衣,因為我用不著。事實上我付完了麵錢,身上只剩一百五十元是要用來吃晚餐的,我不會買妳任何東西。」 是了,這衣著高級的女人如果不是某種病患,便是無孔不入的直銷小姐,他可沒有體力供她耗,尤其他沒錢。早點說明白,也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沒有東西要賣!」幸好這位仁兄尚有口德,沒有以為她正在做「阻街」的行當。 「那妳到底想做什麼?」他問。 「我——」她深吸一口氣才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豁出去了!誰說搭訕是男人才能做的事?她反正就是想認識他嘛! 有那樣的認定,卻不見得有那樣的臉皮,於是焉俏生生的小臉浮上了紅潮,一波波湧來,幾乎沒將她滅頂。 搭訕! 這個認知砸入腦海中,讓康恕餘愣了個不知今夕是何夕。不會吧!?在此刻?在他全身上下沒一處乾淨的時候?而且對他搭訕的人並不是賣冰的阿珠或工頭的花癡女兒,也不是租在他公寓對面的酒店小姐,而是她——一個看來很高級、很正經、很高知識份子的美麗小姐。 不會吧?搞什麼呀!他可沒有力氣與這票症頭嚴重的女人玩。 「對不起、我要回去上工了,我沒有興趣認識妳。」擺了擺手,他大步走開,不願讓任何女人再有機會來煩他。天曉得他受夠了那些適婚年齡急著矇丈夫的怨女們,可不想再招惹一個。 富蕷這回呆呆地看他走遠,沒有勇氣再上前逼問人家姓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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