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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開了!

  汗濕重衫,花了一個半的時辰,她終於打開了另一邊的鎖。長吁了一口氣,她的目光放置於秘室的唯一出入口,那扇門只有下方七吋見方的小口,用來送膳食用。這樣一來,裡邊看不到外邊,外邊地無從知曉她的行為。

  這是一扇厚實的木門,厚度至少有三吋,而且門的四周鑲圍著鐵片,加強它的牢固性。如果硬要以內力震開,不見得不行,但太耗力氣。在無從得知她必須面對多少人前,保持體力才是首要之事,尤其她並不打算再被抓回來。

  她的眼光移到微弱的燈火處,淡淡她笑了。

  有了出去的方法,但仍缺應敵的武器。她看向束縛住她長久一段時日的鐵鏈,倒也可以權充一用。她灌注真氣於左手掌心,往石床擊去——沒用!除了發疼的左手外,石床始終如一的堅固,這並不是普通的石材。看來楚狂人早有準備了,她對這塊石床無可奈何。

  她低吁了口氣,閉上眼坐在床上。突然,她瞪大眼,彎下身體脫下她的靴子,小心地摸索著,最後扯開鞋後下端,小心抽出一隻軟鐵打造的刀片。

  幾乎忘了白煦為她做了這兩把精巧的刀片。當年為她打製銀劍時,餘有一些殘鐵,讓他順道打製成刀片,要她隨身帶著,也許有用得到的地方。但她不喜使用暗器不光明地傷人,於是便一直將之縫在鞋底;不用它,但總不丟棄白煦為她而製的任何東西。這麼多年來,她根本忘了有這一回事。

  她立即抓住鐵鏈,以氣御力,軟刀片已然成為鋼硬銳利的切割物。不消一刻,成功地割下鏈子,成為她的武器。接下來收集碎布與火把,點燃火焰塞在木門的小口上,再潑上燈油助長火勢,馬上使得熱焰狂烈,吞噬了整個門面。

  外頭開始傳來騷動,她戒備以對。在木門被人由外往內踹開時,第一道飛掠進來的黑影成了她鐵鏈下的亡命魂。右手順道承接住那人的刀,再往第二名守門人攻去,沒讓他有機會撒迷藥。隨一道刀光揮過,血柱濺向秘室的牆。她奔向出口,凝神戒備暗處可能會襲來的打手。

  甬道的盡頭是一段階梯。看來,她被關在地下室,莫怪不見天日。飛縱了上去,持刀劈裂開口處的厚實木門。

  「誰——」

  門口站崗的人,再也沒機會吐出第二個字。她收回刀,瞥見守門者手持的亦是一把軟劍,她以腳尖挑了起來,端詳一晌,輕吐出聲:「好劍。」既輕且軟,適合她習慣使用的兵器。既然目前銀劍暫時離身,是得找一把替代,那麼如果會面對楚狂人,交手時勝算較多。

  將軟劍捆上腰,仰頭看天色,是早晨時光了,約莫是辰時過三刻;而她的路還有得闖。

  一陣壓力從身後欺來,她前進一大步,回身時已揮出一刀,守住自己的後空門。

  她的刀勢太快,讓後方襲來的人退守不及,玉臂上劃出長長一條血口。

  「不錯嘛!不需要等人來救。」趙紫姬飛快地點住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住血,淡諷的語氣中有著欽服。

  「是妳!?」原來她是楚狂人的手下。那更好,新仇舊恨一起算,殺死了她,順道替白煦報仇。

  「原本想先與妳交手分個高下,但想來,我是自視過高了。妳練的是殺人招數,做不來點到為止。既然妳不必由我來搭救,那不妨先往『萬仞山』定定白煦的心,再思索殺我之事。」瞧見葉盼融眼中的殺意,她輕歎著自己只是夠陰毒,而非狠到令人心生膽寒不敢直視。

  葉盼融眉梢微揚:

  「我師父來了!?妳引來的!?」

  「他總會猜出來,跟我來吧!殺了我,恐怕就找不到第二個人為妳帶路了!」

  斂住殺氣,葉盼融反手將沉重的大刀甩開,直直沒入土中,只餘刀柄。

  「我會殺妳。」她冷道。

  「輪不到妳。」回應的亦是相同冰冷。

  ***

  萬仞山——位於狂人堡後方七十里處。而楚狂人所選的地方,正是萬仞山得名的原因。七尺為一仞,而萬仞,則代表山谷的高度是掉下絕無法生還的深。倘若能落下萬仞而不死,也會被山澗上遍布的尖石刺穿身體而亡。山頂的平台,只有十丈見方,三方懸空,只一方退路,是決戰的好地方,也適合同歸於盡。對抱著必死決心的人而言,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觀看這場決戰的,是這些天幫忙找葉盼融的人,自是玉婉兒,以及始終默默在一邊戀慕葉盼融的南宮卓。同時也是由他提供南宮家的千里快馬,讓他們可以在最快的時間趕來這裡。

  「原來你就是白煦,第一次近看。」楚狂人雙抱胸,肆無忌憚地打量良久。白衣卓然,正是世人所稱頌的玉樹臨風吧!加上一張迷遍天下女子的慈眉朗目、俊顏相,真是得天獨厚呀!

  「楚堡主,不知何故帶走在下的徒弟?」白煦拱手問著,並無心打量對手的深淺,也不懾於他身上的狂邪氣息與陰睛莫測的心緒;他只想知道葉盼融目前的情形。

  楚狂人笑著,合作地有問必答:

  「我要她。既美麗、又冰冷、下手也狠,夠格當我的女人。」

  「如果你有心追求小徒,理應先與她認識,並徵求她的首肯。若能兩情相悅,在下自是會給予祝福。閣下不認為出手擄人太過失禮?」

  「是失禮,但最有效。我要她,不代表我非追求她不可。現下我不就得到她了嗎?」他收住笑:「得到她的人,再將你殺了,以折服她的頑強,我依然達到目的。不好意思,借你項上人頭一用。」他好生有禮地說著,有若借的只是柴米油鹽,他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中了『日久生情』,也活不了多久,就當只是順水人情。」

  白煦不以為意,也沒反駁:

  「如果非要以武力解決,那麼在下可否請求?倘若勝了,是否可以放過小徒?」

  「自然。如果我死了,人自是歸你,不然你來做啥?難道我不以此為賭品,若你勝了也不去救人?少假惺惺了!」楚狂人語氣嫌惡。

  「那在下失禮了。」過深的敵意令白煦不解。他一顆憂火如焚的心,只想先讓葉盼融安全,再思索其它。

  劍拔弩張的氣勢緩緩凝聚,觀看的人返到安全地帶。但突來的馬蹄聲,令眾人錯愕;尤其當他們見到來者何人之後——

  「師父!」

  猶如乳燕投林,遠在數十丈外的葉盼融甫一見到白煦的身形,立即由馬背上飛身而起,投入他大張的雙臂中。

  「盼融,妳還好吧?」他一手箍緊她,一手上下檢視著她身子,最後看到她包著布條的右手,確定不會有大礙後,才由心底深處鬆了口氣。

  「看來,是有人背叛我了。」剎那的錯愕之後,楚狂人低笑了出來。雖沒見到趙紫姬的身影,但心想八九不離十該是她了。

  葉盼融冷然以對: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不是嗎?」很好笑,這竟是他第一次與她對話。

  葉盼融扯動唇色,露出譏嘲,回應兩個字:

  「不是。」

  「那我是看輕妳了。」楚狂人承認自己失算了這一回。她傲得不屑扯謊,他明白。「不過,妳不該來的。」他別有深意地說著,黑眸閃過湛然,令人不禁提防不已。

  「來吧!白煦。你不會當個縮頭烏龜吧?怎麼?愛徒無恙,便想取消這場比試嗎?」

  「不。如果非要打鬥不可,白某可否請求?倘若在下勝出,楚堡主答應不再對小徒出手?」

  「可以。」

  得到答應,白煦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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