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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從他由火場中拖出嗆昏的小女孩後,命運便已注定了。

  而他自私地只想給予一名女子所有能給的,直到她不再需要的一天才會終止。

  思緒再度拉了回來,目前最重要的是回想與葉盼融有過節的人,或者功力可能高到傷害到她的人。

  十來日了,她不可能會出門那麼久。

  心口隱隱傳來的抽痛,一日比一日更加頻繁;趙紫姬所下的藥確實厲害無比。有女近身,立即洶湧出慾念,以內功壓制,則會使胸口如萬蟻穿心,然後那股疼會往四肢百骸擴散而去。一次比一次強烈,連現在全然無人時刻,也會有疼痛來干擾,每幾個時辰湧來一次。

  微微苦笑,沒料到自己居然會亡歿於淫毒。

  不想了,先找到葉盼融要緊。

  但這真是千頭萬緒的工作。她可能遇難,也可能四處找名醫要為他治毒。唉——也許他該委託那位對江湖事無所不知的「武林販子」——錢必來。

  也好,總也是找人的第一步。隨想隨做,他起身抓過披風,便要奔出房間;然而尚未跨出一步,卻倏地退了三大步。

  「別進來。」他將即將走近的趙紫姬阻在門外。

  趙紫姬淡淡一笑,停止在門邊,看了他臉色半晌:

  「你的臉色愈來愈差了,想必開始出現胸口抽痛的情形了吧!」

  「趙姑娘來此有何指教?」他有禮地問著,口氣也是慣常的溫和。

  「我想告訴你解毒的方法。」她盯住他的眼,一股異采閃過她冰樣的眼眸深處。

  「為什麼?」他不了解她心中如何思考,尤其她像在試探、像有所圖,又難猜其意的行事方式。

  「也許,我只想證明你也是凡夫俗子吧!」她拉高衣袖,露出晶瑩雪白的手腕:「十五年前,秘媚門主對楚狂人下過這味藥,企圖得到他,然而卻得到滅門的下場;而他卻沒死,不是很奇怪嗎?」

  「他得到了藥。」白煦警戒著她的用意。心中若有所悟,所謂的「解藥」,恐怕不是尋常人所認知的那種。

  她笑點頭:

  「是,他得到了解藥,連四川唐門也研配不出的解藥,為什麼?因為少了一味藥引,就是歷代秘媚門主的血。」她跨進門一步:「從我腕上劃一刀,或從額上割一刀,你即可得到解藥。來呀!我把解藥送上門來,你何不學學楚狂人,將我的血吸乾殆盡。我的武功不及你,你很清楚,不是嗎?」

  「別糟踢妳自己。」他沉重地說著。

  「別用溫柔憐憫的口氣對我,露出你人性陰暗的一面呀!我絕不相信你純然的光明磊落!凡是人都有其善與惡的一面,別假惺惺了,快動手!」如果他能有一絲人性的貪婪,那麼——那麼,他便是不值得她失去一顆心的,那麼——她也不會日漸瘋狂地嫉妒著葉盼融,也不會使盡手段想到他注目的一眼,狂熱到想奪取葉盼融所能獨占的溫柔,即使奪來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能同生,就得共死!

  白煦搖頭,忍著即將到來的萬箭穿心之痛。他走近了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距離,慘白的面孔已呈青慘灰敗,他伸出手——

  她錯愕的雙眼逐漸染上冰寒,閉上眼等著他出手了結他的性命。

  他輕輕拉好她衣袖,將手中的披風蓋上她肩頭。在她猛然張眼對視時,他努力扯出笑,踉蹌地退了開去,扶住桌面以支撐自己:

  「好人家的女孩是不會輕易露出手臂讓人窺見的,而——」他閉眼極力忍住一波幾乎使人昏厥的痛楚,才又輕道:「我很抱歉令妳痛苦。」

  語畢,他往門外走去,心中懸著要找葉盼融的事,也極力不讓劇烈的痛楚征服他的意識。

  一股飛散在空氣中的濃冽香味入侵他感官中,奇異地安撫住了他的痛苦。白煦訝然地轉身看向趙紫姬,只見她將髮簪插回髻上,微微扯了唇角:

  「這不是解藥,但能暫時止痛。」

  「多謝。」他無法了解這個女人,也無須去了解,畢竟他什麼也給不了。

  他往拱門方向走去,疑惑地聽到前院似乎有人在大聲呼喊,不禁快步走去。

  「白煦公子!你在哪裡?白煦——」

  「喂喂!玉小姐,妳不能闖入,侍奴才通報一聲——」白家總管徒勞地想與兩名家丁阻止入侵者。休說玉家千金是金枝玉葉之身,不敢亂來亂碰地冒犯,何況玉婉兒沒什麼武功底子的身手,至少輕功比平常人好些;更別說她姑娘手上正抓著把軟趴趴的劍了。

  玉婉兒心急得沒空理睬那一套繁文褥節的待客程序,在大門口叫著要找白煦後,便憑著模糊的記憶往後院闖了。這種大戶人家的建築方式相信不會有太多的不同,至少此刻她沒闖到傭人房可茲證明。

  但,那位白煦公子到底在哪兒呀?她累得快要昏倒了!

  「白煦——」扯喉大喊雖然不符合閨秀風範,但比較有效就是了。

  果不其然,一道白光掠來,那人可不就是白煦嗎?

  「玉姑娘,何事如此急迫?」

  「葉姊姊在嗎?」她不抱希望地問。

  「不,她已十多日未曾——老天!」他語音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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