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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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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姑娘,未告知於我,就端藥而來,是相當危險的事。有些藥不僅要照應火候,也要煎至一定的分量才能使藥效做最大的發揮;有時未煎好的藥汁喝了,反而有害。今日這碗藥汁尚須再加三味藥煎上兩次,幸好盼融沒喝,否則豈不前功盡棄了?」 溫和而嚴正的數落,頓時弄得連麗秋裡外不是人,她的慇懃反倒成了無知的莽撞。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因為你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我地想盡一分心——」她只好又哭了。 葉盼融無視他們之間的交談,更不願多待一分,轉身要走,但被白煦拉住手臂: 「等等!盼融,今日有事嗎?」 「出去走走。」她看向他那一泓溫柔,心中的冰寒也褪了許多。 「大哥剛才招呼大夥一同去『千桃山』賞春花,適巧四大公子與玉姑娘也同來拜訪,妳願不願一同去?」 她想拒絕的言語堵在喉頭,望著白煦眼中些許的企盼——想到來到山這些日子,她在外頭的時間比在裡頭多;而師父又因十年未歸,被雙親帶著到處會親友,相處的時間稀少,一如各自行走江湖時。 於是她點頭:「一同去。」 白煦憐愛地拂開貼在她額上的髮絲。「好孩子。」每天只有些許時光的相處,令他益加想念她。想知道她是否舒適、是否又胡思亂想,或是否又出去行俠仗義了。每當兩人近在咫尺時,他總是掛念她種種。 「對呀!一同去才熱鬧。」連麗秋伸手勾住白煦另一隻手臂。 白煦輕輕拿開她手: 「連姑娘,授受不親,白煦唐突了。我們兩人年紀未差上半載,無須稱兄道妹,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大嫂也是這般稱呼大哥的,咱們何須拘禮?」連麗秋直接反駁:「我們也是自己人了。」 白煦訝然了半晌,不知如何以對才能不失禮,也不傷人。 幸而不耐久候的白熙已派傭人前來喚人,白煦沒再多說什麼,只道: 「出發吧!讓客人久等了不好。」習慣性牽住葉盼融小手,就要走向前廳。 連麗秋不甚聰明地發出妒語: 「男女之防,怎麼不見用於葉姑娘身上?難道她不算是女人?」 白煦隱忍不住,沉下俊臉道: 「連姑娘,妳實不該語出惡言!盼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無須以世俗眼光待之,希望妳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況且,妳我之間是怎麼回事,妳心中自當計量。」 一貫的溫文不代表完全沒脾氣。若不是連麗秋一再出口惡言,並且針對葉盼融,他是無所謂的。她可以對他存有心計,但不該波及無辜旁人,尤其是他最想好生疼惜的人兒。 然則連麗秋死命相中這唯一良人,豈肯放手?她也沒太多慧心解意去思索迂迴的良謀,衝口叫著: 「如果你放不下她,我願意與她共事一夫!」 「荒唐!」沉喝而出,連白煦也震驚自己會如此狂怒衝天。 不是凶神惡煞的面孔,卻也嚇哭了連麗秋!終於知道自己的行為已將斯文男人惹到了極限——但她沒說錯什麼話,男人不是喜愛享齊人之福的嗎? 葉盼融也被白煦嚇了一跳!她從未見過失去溫文氣度的師父;然而一旦有人意有所指地侮辱他們師徒的關係,卻會使他溫文盡失,反應無比劇烈。 「師父。」她伸出手,輕貼上白煦胸膛。 白煦閉上眼好一會,舉手覆住她的手,看向連麗秋: 「抱歉,在下失禮了!有些話相當傷人,出口之前應當三思之好,希望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許多狀似無心的話,往往傷人至極,不能因一時快意,便不負責任地脫口而出。千桃山之行,我想妳還是別去了吧!」 望著白煦趨於和緩的面孔,連麗秋壯起膽子問: 「為什麼我不能去?」 「妳今日的厥辭只說與我們師徒聽到,在下尚可容忍;然而大庭廣眾之下,若再無狀陳述、毀人名節,將要如何彌補?妳身為女子,應當明白名節的重要,又何苦踐踏於其他女子?妳還是留下吧!」 無意再多言,伴著葉盼融走出廂院,留下呆立震驚的連麗秋。心急於自己名分恐難固,卻也不敢造次地違逆白煦,硬說要跟去的話。若是惹他厭極,怎麼順利當上二少奶奶?十年虛度青春又如何?白家上下仍是全心向自己人,那憐惜得了她?她太明白世情冷暖的道理了。 只是——共事一夫為何會惹怒白煦?難不成他要葉盼融而不要她?這——可怎麼辦才好—— §第七節 「千桃山」的景致是開陽一絕,尤其在春秋雨季,引得騷人墨客競相來此吟詠詩詞。有奼紫嫣紅的香花開滿遍野,千萬株桃花錯落有致地綻放在尖削的山形之間,由山峰垂至谷淵之地,淨是無邊桃春麗色。千桃山的美在香花、在險峻的山形,交錯成柔與剛的對比,驚歎了每一雙眼。 今日風寒了些許,遊人稀少,但寒風吹拂桃花落成雨,美得眩人心魂。不畏寒的人,才有幸觀看此美景。 由白熙領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走。地形陡峭,只有識途老馬才懂得挑好路行走。白熙身為開陽人,自是當仁不讓。一路上還不時停下來呼喊後方貴客,小心足下。 除了十名傭僕扛著野宴用品之外,一大群遊客聲勢更是浩大。白熙與妻妾、白煦、葉盼融,再加上趙紫姬,以及四名門公子與玉婉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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