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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第五章

  那幾個人昨日起便不曾出現了。

  葉盼融凝神閉目,將耳力擴張到極限地搜尋方圓數十丈內的波動,再一次確定沒人之後,她才收攝內力,籲了口氣。

  在與師父同行的期間,她戒殺;而在處世原則上,她對於偷摸行為的容忍一向很大,除非暗處的人現身對她挑釁,或施展一些小人招數,否則她向來視若無睹。

  但此刻與師父同行,她不希望有什麼意外產生,因此會特別注意周遭的動靜。她並不會去追究這數日來潛伏在一邊監視她的人是何方人馬、有何企圖,依她凡事不畏不閃的態度,來者何人已沒有差別。不過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只代表著「麻煩」即將來臨。

  最近她惹過什麼人嗎?除了手誅了屈陘那廝,倒也沒其它怨恨可以招來;而那廝淫賊,正是狂人堡的首領之一。如果要報仇,大抵也該派人追來了,那一盤散沙似的亡命之徒,能出什麼菁英?

  不管是誰,手刃了絕不必感到愧疚。

  些微的腳步聲輕盈地移來,在三丈外,她便已起身看過去,也看到了玉婉兒俏麗的笑臉,純真無垢的神情由美好安康的家世而來。不能說是不知世間愁,卻是沒真正遇著悲苦的人。

  人心既是偏的,老天又怎麼可能會公平?眼前不是最好的印證嗎?

  純真而聰慧的玉婉兒,世故而滄桑的葉盼融。

  「葉姊姊,我可以過來打擾你嗎?」

  「有事?」罩著紗帽的面孔,只以平板的聲調回應。

  「我是想今晚的路程約莫會到陽遲縣,我們玉家在那邊有個別業,今夜在那邊落宿可好,讓小妹盡一分心。因為老是叨擾到你們,實在不好意思!」玉婉兒走近她,在三步距離止住。雖然一心想親近,但她天生的好人緣似乎對冰葉沒用,她也只好站在寒意不強的地方了。

  「我師父怎麼說?」

  好厲害的冰葉,怎麼知道她先問過白煦了?

  「白公子說你不喜寄住他人的地方,叫我取得你同意後方可安排。葉姊姊,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話完,越過她,逕自先走回馬車的方向,沒再看向玉婉兒企盼的美顏。

  她對玉婉兒有好感,卻不代表她願意親近到打破陌生人的藩籬,各人還是走各自該走的路吧!

  「哎,姊姊!等等我!」玉婉兒拎起裙擺,追在冰葉身後,遺憾自己給她的好感沒法子更進一步。

  驀地,冰葉定住身形,讓毫無防備的玉婉兒迎頭撞上,來不及呼叫,便看到有一抹白影飛縱而來——咦?那個人不是慕容慎文嗎?他以為他在做什麼?

  就見葉盼融從旁側開一步,慕容慎文先發制人的招式便落得無功而返,立定在她們身後,不減原有的狂傲本色;但狂傲之外,卻暗藏著源源傾慕,以及渴望佳人注目一瞥的心思。

  呀啊!果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呢!玉婉兒低低笑了出來。因為發現了他這愣呆的幼稚行為,也發現了葉盼融對情感的認知不僅無視,更是無感;以至於不明白為何聲名顯著的四大世家公子會巴巴地黏著她不放,跟著他們師徒餐風露宿,實在是好玩哪!她的傳奇志又有東西可以為了。

  葉盼融並沒有出聲質問慕容慎文是什麼意思,她只是看著他,等他解釋或出手。

  「在下深知葉姑娘武藝卓絕,還望不吝賜教。」

  無知又逞勇的世家子!

  她鼻腔微哼出一股冷氣,不再有所停留,便回馬車去了。

  「你怕了嗎?不敢迎戰,代表你根本是浪得虛名!」

  伊人愈走愈遠——

  「我——我不相信你沒有與白煦睡過!你們名為師徒,其實根本是掩飾你們的私情而已!」

  玉婉兒是最先被激怒的人,她轉身大叫:「你以為胡亂開口傷人,便可以得到佳人青睞嗎?你以為侮辱佳人兩句,佳人便會為了自證清白獻身予你嗎?慕容慎文,你沒品!」

  「滾開!我找的人不是你!」慕容慎文追過來,伸出大掌便要將玉婉兒推到一邊,不讓她礙著了他的視線。

  但人還沒拍著,他已被一股巨力揮開,直撞到一株大樹才停住,而他甚至不知道誰對他出手的。

  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的功力竟不濟到不知何人對他出手!

  「你——唔!」他才叫出一個字,卻吐出幾口濁血,不能置信地盯著黑紗。殷殷期盼突然一陣風吹來,讓他得以看到一絲絲綺顏玉貌,只要一點點——

  「怎麼了?我們聽到打鬥聲——」南宮卓等人聽到打鬥聲,飛奔而來。

  白煦最後抵達,而葉盼融投入他懷中,快得讓人眼花;而她的黑紗帽也因她面孔深埋他懷中,飄落地上。

  這孩子處在極端氣憤的情緒中。他不願去追問發生了什麼事,輕拍懷中因怒不可遏而抖顫的孩子,摟她尋向另一方清靜之地。

  一黑一白的背影,自成一方世界,而那世界很小,只能容納兩人,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隙可容人介入;癡望著他們走遠的所有人,不自禁讓失落的悵然灑了滿身。

  玉婉兒第一個回過神,冷瞪著慕容慎文:「你該慶倖有白公子在,否則今日你不會有全屍可留下供人安葬!」

  「怎麼了?」唐浚皺眉地看著受傷的拜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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