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純屬意外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他愛束雅是毋庸置疑的事,從十三歲偷偷產生好感直到十四歲正式追求,如今也六、七年的時間了,倒是沒發現自己吃起醋來是這副窄心胸!

  也許是太習慣地將妻子視為自己可以獨佔人兒,從未想過有什麼意外產生,於是乍見那景象便洶湧起滿太平洋的怒濤。以前還怪老婆吃醋是對他沒信心的表現,誰知道這醋味非關信心,只是感官上的一種情緒。

  到現在一口氣仍抒發不出來,又想找那匹色狼扁一頓了。

  「舉韶!你當我這邊是難民收容所呀?叫你鋪個桌巾鋪到趴著睡覺,不想要工錢了嗎?」看不過去的李舉樂過來訓斥著。目前全家人一致當他是乞丐看待,要寵沒有,踢一腳來表現陰暗人性才有可能。

  「姊,再讓我哀悼一分鐘,讓我破碎的心口慢慢痊癒——」咦,這是哪個三流劇本中的對白?

  李舉樂對麼弟的死樣子實在沒轍,抬頭要歎氣的當兒,看見小弟媳正由後門走進來,懷中抱的正是可愛的李毓哩!哇!好久不見,好想念小侄兒的可愛呀!不理這具死屍了,三步並兩步移了過去。

  「束雅!小毓!來得正好,廚房已煮了很多好吃的東西,我叫人送來辦公室。來,一同上樓。小毓,姑姑抱,三天沒見了,好想你哦!」

  李毓咯咯笑著,與姑姑玩親親,直到他爹在姑姑身後站定後,才熱情地喚著:「爸——爸!」

  可惜李舉韶沒有高抬貴手抱他,逕自看著他妻子;孫束雅正抬眼看天花板,彷佛上頭有花可看似的。

  李舉樂歎氣:「我把辦公室借你們談半小時,上去談一談吧!我帶寶寶去廚房吃東西。」她遠離小夫妻的北極圈。

  李舉韶悶著聲音道:「走吧。」

  她嘟著嘴率先上樓,沒見到她老公偷偷籲了口氣。真怕老婆仍在氣頭上,不願與他談。

  滿腦子塞滿了累積三天想談的話,自然想成筐成筐地倒與老婆知曉。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關上門之後,他第一個動作卻是一個箭步地摟住妻子,先吻了再說。

  她扭動了下,最後與他跌坐在地毯上,悶哼著與他分開唇叫疼——

  「好粗魯,討厭!」

  「我想你。」他雙手摟住她。賴在地上不起來了。

  「哼!想你的頭。我看你根本一直在想我被人偷吻去的畫面,所以才會打一照面就吻我。那又不是我的錯!你自己才該反省。」

  「你沒看到我反省得很徹底嗎?」他展示他的黑眼圈與消瘦的面孔。「反倒是你,好像沒瘦半兩肉。」

  她搓他的肩頭:「我何必?錯的人又不是我。」忍不住拿他的衣袖拭嘴唇:「好噁心,到現在只要一想起被偷親的那種濕濡的噁心感覺就想吐。你別又吻我了,省得我又回憶起來。」

  「你居然把我的吻與那個人渣相提並論?還會忍不住再三回味?!」他箍緊她,口氣很危險。

  她搖頭,伸手摟住他肩,安撫他:「我當然知道不同呀。以前除了你與兒子外,沒人吻過我,我沒想到原來被不愛的男人吻到會那麼噁心。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吻,只不過我們的唇最好都淨化一陣子。」她心中可介意他被人偷吻的事了。

  「四天沒吻,夠久了,何況最近我有空就刷牙。」他又吻了好幾下,然後讓親吻順利地轉成法式深吻。

  不知哪個不識相的在他們進入狀況時闖入辦公室,並且發出巨吼!

  「你在做什麼?!」

  一顆巨大的拳頭欺了過來,準備讓李舉韶從「家有賤狗」升級到「大陸熊貓」的境界——

  還會有誰?那個有事沒事晃來臺灣,名為考察、實為暗戀李舉樂的那名華僑嘍!否則誰有膽子大剌剌闖進來?不過,禮貌與修養著實差了一些。

  李舉韶摟著妻子跳得好遠,讓大老闆的拳頭穿透一把籐椅的椅背——這人肯定學過空手道!

  「嘿!大家都是文明人,想動手也該師出有名。」將妻子好生護在身後,他叉腰以對。

  大塊頭怒吼:「你敢背著舉樂偷情?並且偷到她的辦公室來!你真的找死!」

  天哪!這位仁兄居然到此刻還呆呆地認為他的大姊是他的妻子?他要追求美女都不事先做一下身家調查嗎?他家的鈔票是用來點煙,還是當衛生紙用?為什麼不挪出一點權充征信費用?有體格、沒腦袋的笨傢伙。嗟!

  「為什麼這麼大聲?怎麼了?——咦!華先生,您又來臺灣了?」抱著吃飽喝足的侄兒上來,訝然地對老闆問候。

  「你們臺灣人新一代的道德觀是怎麼回事?我以為現代已沒有二女共事一夫的觀念了。」

  「誰跟你說有的?大姊,我們夫妻好不容易才和好,此刻我們要回去過幸福快樂的生活了。今天的打工不作數,拜拜。對了,兒子還我,以後借一次五百元。」

  抱過兒子,摟過妻子,在路過目瞪口呆的大塊頭面前時,丟下一句:「胸大無腦的成語,閣下十分受用。送你。」

  這種呆瓜居然是百來家餐廳的老闆,真是不可思議。那麼依此類推,自己的前途應該更不可限量才是。至少當他三十來歲時,不會野蠻成他那樣。

  走到餐廳之外,看著兒子玩他的黑眼圈玩得不亦樂乎,不免懷疑起這小子是不是在嘲笑他老子?

  這個懷疑很快被證實了。小鬼在咯咯笑之後,發出一個新單字——「汪汪」。

  「老婆,一旦這小鬼會說話之後,肯定會對我們沒大沒小,你想我們要不要趁現在他還不會說話,拿針將他嘴巴縫起來一勞永逸?」

  「殘害自己的同類不好吧?」她抱過兒子取暖,笑著點點他的黑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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