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城堡裡沒有公主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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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靖遠溫雅一笑。那笑,卻未曾到達眼底: 「我倒要看看,你來臺灣想做什麼。」 很好,省得他還得撥冗去日本會他。天曉得他的行事曆已排到二〇〇五年,委實沒能有一丁點時間浪費到日本去,他自個來了,倒好。 *** 她有點緊張,忍不住拿出梳子去梳理她早已打理得柔光水滑的髮絲。再三分鐘就要抵達法國餐廳了,在司機精準的效率下,她不可能有遲到的機會。 為什麼今天大哥會約她吃午餐呢?在一通電話通知之後,不久她便教大哥派來的司機接走了。 她不是個容易情緒波動的人,對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大哥更是有著深深的孺慕之情,但——她從來沒有,二十三年來都不曾有過與他單獨相處的經驗。以前,她在大哥面前只是曉晨的點綴,從來沒必要承接大哥全副注意力。 嫡出與庶出之間,雖同是手足,但距離卻天差地遠,她對自己的身世有著掩不去的自卑,更不敢去想每當大哥看到她,會不會同時也記起了她是父親外遇的恥辱?像是個刺目的污點,怎麼也忘不掉?而她的母親,正是他幼時的家庭教師兼保母,趁職務之便,爬上了男主人的床—— 面對著兄長,不僅有孺慕之情,更有著自羞自慚,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在這世上;他對她愈好,她愈無地自容,如果,他不要對她們母女那麼好—— 「歡迎光臨!」餐廳的門房殷勤地打開車門,洪亮叫道。 她道了聲謝,下車時塞了張紙鈔過去,得到更大聲的道謝。當然,還有她早已習以為常的注目。她很清楚,她是別人口中會一致同意的美女,再挑剔的三姑六婆也會不甘不願地承認一句「長得是還可以啦」的那種美女。太習慣被注目了,所以也早就麻木無覺,要看由他去看,她不太容易升起不自在的感覺——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例外。那個叫言晏的,總教她感到莫名其妙又著惱。 呿!想他作啥。 被侍者領到了二樓,大哥坐在靠窗的一隅,如同以往,用餐時也公事不離身,不浪費零碎時間是他的原則。 「大哥。」她輕喚。 莫靖遠抬起頭,臉上揚起慣有的溫雅笑容。 「坐。」 她在侍者的服務下落座。沉靜地,一如以往化為無聲的影子。隨意點了份餐,剩下的時間就只有等著用餐與聽候指示了。她不是曉晨,所以兄長永遠不會撥出時間來與她閒話家常,那對他們兩人而言都是奇怪的事,如果當真有一天開始浪費時間在閒聊上的話。 餐點一一上來,他們靜靜地吃著。大概得等到上完主菜,大哥才會開口指示吧,她想。生長在殷富之家,所被教育的各種禮儀已根深在骨子裏,吃七分飽之後才在餐桌上談正事是最恰當的。 甜點換走了主菜的餐盤。莫靖遠啜了口白酒,才開口道:「這半個月來,一切還好吧?」 「是的,一切都適應了。」她乖巧應著。 「沒其他人打擾你吧?」他又問。 「沒的。」她至今仍未申請電話,若有企圖打擾她的人也是不得其門而入,除非他們能從莫靖遠手中取得手機號碼。 「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安寧。」他提醒。 她不解地看他。 他沒有立即提供解答,問道: 「你對中川健達這人有印象嗎?」 她正要搖頭,突然頓了下,似乎有點耳熟,然後眉頭擰起——是那個人! 「有印象。」不愉快的回憶,屬於日本旅居時最不願回想的一筆。「為什麼提這個人?」她問。 「他對你而言有任何意義嗎?」 她警覺地迎視兄長探索的目光。沒有遲疑,堅決地回答道:「沒有。」 莫靖遠微笑道: 「別這麼緊張,我從未有勉強你的想法。」 她知道大哥一向不會做出以聯姻來增加企業利益的事,但當眾多親戚都把她列為聯姻利器時,她很難不對每一個人感到戒備小心。 「夜茴,上回我在日本見你時,你是不是少對我報告了許多事?」溫和的眸子添上幾許犀利,讓對方無所遁形,沒能隱藏。 夜茴心中一凜,垂下螓首,不敢迎視。只以細若蚊嗚的聲音道: 「沒什麼的——我都可以應付——不必當成什麼天大的事嚷嚷——」他——知道了什麼?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能知道些什麼? 「本來是那樣沒錯。」他狀似同意。 然後?她心中低問。 「但事情還沒完。」 什麼意思呢?她悄悄抬眸看他。 莫靖遠輕笑: 「既然人家都來了,我不招待招待他,豈不失禮?如何能回報在日本時對你的一番『盛情』是不?」 一股子哆嗦由腳底板竄起,背脊上的寒毛一根根直立。一個人如何能在笑得這般無害時卻又令人感到恐怖呢?她知道兄長不簡單,但從未真正深刻認知——直到現在。 「我——」想說些什麼,卻又啞然。 莫靖遠優雅地拿下餐巾,招來侍者會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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