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不請郎自來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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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後花園贈金?助他上京求取功名?」 「或者他是名江湖俠客?」 天哪!每一個都比她還有想像力。她且說且編地道: 「各位夫人哪,初虹只是個小鄉姑,可不是你們這種又美又尊貴的身分,沒命遇見大人物或未來舉人的。」 「莫非是青梅竹馬?」有點小失望,但仍是期待聽到一段美麗的戀情。 「是的,算是青梅竹馬!」腦中飛轉過一張面孔,不讓那抹面孔飛太遠,思緒立即拉回來定格。啊!是他,年迴。很好,有個具體的人物,那就好掰了。她流利的編出一段「青梅竹馬生死盟」以饗聽眾。 「我與他,是山西同鄉,在那個荒年沒收成的年歲,我們雖互有情意,卻不能相守,他為了幫助家裏,將自己賣到京城當傭僕——」 說著他十八歲回來,訂下了親事,但來不及完婚,就被召回京城,一同陪主人出海去了,至今音訊全無—— 說著烈女不事二夫,家人不忍逼她改嫁—— 說著縱使音訊全無,生死不知,她仍在等,等那微乎其微的奇蹟—— 說著年華似水流,她的等待依然堅實,任由光陰帶走她的青春,無怨亦無悔—— 夫人們紅了眼眶,為這令人鼻酸的悲戀唏噓感動,不住的安慰她,說那人一定會回來。 只是一個編出來的故事,不知為何,竟真的心酸了起來。 胸口有著濃濃的惆悵,不知道是為了哪般。 或許,只因明白到:這樣的孑然,將無終無止—— §第七章 輾轉 不知是怎樣的動念,讓他馬不停蹄的奔波,趕回了山西,復又向北方的開平而去,不曾真正停下來休息。 年迴買了生平第一件屬於自己的財產:馬。就為了趕路程,每日每日的快馬奔馳,疲累的身體摧折不了他眼中炯然的意志。他,只是想見見她。 胸口鼓動,為著他不明白的來由。 或許,這理由太過荒唐,見到了又如何呢?想親耳聽她說出已嫁人的事實,來讓自己完全絕了這份多年來不曾斷過的淡淡牽念嗎? 她一定是嫁人了吧?一定的。但他就是制止不了自己決意要見她的決心。 很想很想問她:你好嗎?這些年,好不好? 想讓她也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他今天能成為這樣被看重的人,一切全來自她。 所以,縱使她已嫁人,他還是想看她、感謝她—— 十日前他回到家鄉,第一件事就是去她家拜訪,卻聽說元家母子已搬到開平去了。當下讓他一顆因期待而顫抖的心沉到了谷底——走了?她走了? 不!不想就這樣斷絕掉。他不願去想像今生今世再也無法與她相見的畫面。 他想了那麼久、那麼久,不該是這般結局的。 簡直像失去理智,他等不及參加完小妹的婚禮,挨到她訂親就買了匹馬往開平直奔。 「你怎地這般著急?元家人搬走就搬走了嘛。咱們是很感激元大娘沒錯,但也犯不著跑個幾百里遠去特地說聲謝吧?你這模樣,別人還當你要去會情人咧。」小弟年轉送他出城時不解的問他。 他沒有答案,所以無法回答小弟。 他只是,非見不可。他不想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她,所以一定要見到她,確定她在那裏,他的心才能定下來,不再惴惴然於再也無法見到她的驚懼中。 「大哥,您可得快些回來啊,有十來個媒婆上門說親,都是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爹娘說要幫你挑個好媳婦呢。一切就等你回來點頭。」 年迴聞言,心底湧上強烈的排斥。 「年轉,別讓爹娘允下任何一家,什麼禮也不許收,明白嗎?」 年轉搔搔頭,不敢違抗兄長的命令,只好道: 「我明白的。但,您為何一點也不著急呢?村子裏的人很少過了二十還沒娶的。有妻子在一邊體貼服侍你,你不是更能放手在工作上嗎?」 年迴記得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出門在外多年,任何粗活細活我都能自己來,不需要妻子。何況我馬上又要出洋了,何苦找個女人來守活寡?」 「呀?你不要妻子?那你要什麼?」 沒有回答,逕自上馬走了—— 他要什麼? 要一名能言善辯的知己,要一名當他不在時,亦能活得快樂獨立的女性;兩人聚時可天南地北的聊,無所拘束,不必猜疑,全然盡興;各自分開時,心中掛念便好,無須成日閨怨,沒辦法打發獨自的時間。 所有的「他要」,都只以一名女性為基準—— 有點刁鑽,有些潑辣,但又充滿正義感、不畏惡勢力。沒有小女人的扭捏作態,反而是大剌剌的爽利。總是一身短褂中性穿著四處遊走,老是以大姐姐自居,從不肯被人壓低身分,還拐得他叫她好幾年的姐姐—— 他對女人的認識不多,但那又何妨?只消認識她一個就夠了。他承認他並非那種對男女之情懷著憧憬的人,事實上他除了追求財富,其他的想望根本是零。 不覺得傳宗接代重要,不認為女人的美醜與他何干,當別人暗示他那個正在對她眨眼的女人是在對他表示好感時,他只覺得那女子八成得了眼疾,還是快快送她去醫館看病以防小病不留心,拖成大病便難治。 他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所以珍而重之的把這份多年的牽念解釋為對知己的感情。 知己哪——比妻子更重要,教他數百里的奔波。只要有一點點希望,就不想與她斷了音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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