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愛我不必太癡心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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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了一星期的假,我卻是玩了六天之後才良心發現地去看母親。她來台北三天了。我竟然在假日的最後一天才去問候她,真是不孝呀! 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這些日子以來方慎哲幾乎像個影子似的跟著我泛舟、高空彈跳、玩滑翔翼。我躲他也費了一番工夫,死鍾岷之,我會剁他去餵豬!居然鼓勵他來追我。 我沒讓應寬懷知道母親人在台北的事。母女倆愜意地去看展覽,然後找了間明亮的咖啡屋聊天。 只有在母親面前,我才是真正放鬆的。雖已二十五歲了,但我永遠喜歡當自己是個小女孩,縮在母親懷中對她撒嬌談心。 像現在,我雙手勾住母親的左手,頭靠在她肩上,一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的假山流水。 「玩得開心嗎?」母親問我。 我挺複雜地吁了口氣: 「這種高難度的遊戲,刺激很多;開不開心卻尚未定論。」 「妳那個色上司沒那麼可怕吧?」母親笑問。 「哦,是這樣的,即使是色男人也有幾個是厲害的。我所評估誤差的是那位仁兄對我這類女子太過了解,只要我的表現有些微誤差,他會馬上知道,並且拿那雙X光似的眼睛探索我。」 「這能不能叫踢到鐵板?」 「還沒淪落到那地步啦。」我撩著頭髮,抓了一撮在臉上刷著。突然想起每次盛妝面對樓公子時,他對我一頭粉飾油亮的頭髮有著嫌惡,我想,他那人一定很鍾愛自然披散、摸起來如絲質觸感的頭髮,但我一次也沒讓他看到我披散的模樣。當然上床時有,可是汗水淋漓和著原本的髮膠,膩人的感覺更可怕。 像今日這般無矯無飾,任長髮自然垂在肩上,微微的自然捲讓我看來清純又俏麗;嬌媚狐麗的面孔之外,我不會讓樓公子看到我其它面貌。 母親撥開我右邊的長髮,笑道: 「好典雅的珍珠耳環,配妳珠亮的罩衫正好。」 我摸了摸耳環,哦,一直忘了取下來,這是樓公子送我的飾品中,我最中意的一款。小巧而細緻。沒有華麗的艷光,卻無比的典雅,愈看愈中意;我甚至為了這一對耳環去穿耳洞。如果哪天我把那些首飾典當一空,這對耳環一定不是其中之一 「我的上司為人慷慨。」 「眼光也不差。」母親點頭。 其實她沒見過樓公子,也沒向我打探更多的事情,因為她一向相信我、也放縱我。她對樓逢棠不能說沒有好奇心,只是他還沒有重要到值得她去打探的地步,只能由首飾上、我的言行上去側面猜測。 「妳打算出國念書也好,免得沾惹上事端。」 「怎麼說?」 「妳知道,妳父親六十歲了,年紀一大,小一輩的人整天想的莫不是財產的問題,尤其他的孩子那麼多,妻妾成群各懷鬼胎。我不要你拿他一分一毫,妳出國恰好躲過這一切煩人的事。」 我笑道: 「爸爸至少可以再活二十年,急什麼?」 母親冷笑: 「要防的人第一個就是妳父親。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出來,小一輩誰敢動?不管他想玩什麼把戲,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玩到妳頭上。」 「我有什麼值得他設計的?」 母親擰了下我臉頰: 「怎麼沒有?他一心要讓妳當良家婦女,前些日子在南部挑人選,我看他是非要想法子讓妳嫁個土財主不可!那是他自以為是的父愛方式。」 那倒是有可能是父親會做的事。他一向討厭我過於放肆恣意,向壞女人看齊。 「不怕不怕,如果只是這點事情,不必擔心,爸沒法子設計我。」 「鍾先生真是可笑,自己背叛婚姻,三妻四妾,卻居然又期望他的子女全乖乖地走入婚姻中,有快樂的婚姻生活。如果婚姻生活真的能輕易有快樂,為何他一而再地出軌?他怎麼會天真地以為讓妳嫁人就是父愛的表現?由他來做這種裏,實在是最諷刺的事了。」 「人向來都是雙重標準的,不是嗎?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晚上要看歌劇,得回去梳洗打扮一番了。」我挽起母親,一同向櫃檯走去。 結完賬,我們往門口走去,一陣熟悉的古龍水香味傳來,使得原本低著頭的我不置信且訝然地抬起頭,在非常詭異的一刻,迎面走進來的男子也恰巧看向我,而他正是那個應該還在香港的樓公子,他身邊依偎著華僑小姐。他們才剛由自動門走進來,我沒敢再與他的眼光銜接,連忙故作不經意地垂下右邊的長髮,化為簾幕,遮去所有看向我的目光。挽著母親走出自動門,在擦身而過時,我差點嚇得把呼吸給忘了。他——應該、絕對、不可能把我與他認識的任穎做任何聯想吧?尤其那種視線相接,只是不經意的痛視而已。 「小姐。」自動門在身後打開,低沉有力的聲音叫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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