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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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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罷一遍,停了一下,他沒有說話,我便又重新唱起來。 那一天的府南河邊,一直有我的歌聲在回繞。後來的幾年,我再沒聽過或唱過那首歌,並非不再喜歡,而是將它永遠地珍藏在心底。 駱展陽送我回學校,在大門口,他停下來回身對我說:「我不送你進去了,我還得去醫院。」 我點頭。 他伸出手,將我擁進了懷中,「謝謝!」 我甚至感覺,有個若有若無的吻落在了鬢邊。空氣中,忽然有了幸福的味道,卻又帶著淡淡的酸楚。 他鬆開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沒有回頭。 那天駱展陽寫的字其實並不符合圓圓的期望,但他又捨不得丟,因為那字太漂亮。第二天遊園會的效果也非常好,很多人圍著那幅字研究了半天,因為書法很漂亮,也因為字的確很狂草,需要大家研究揣測半天才能分辨出是什麼字。 後來去辦公室,圓圓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終於找到個寫字比你好的人了噢!」 我撇撇嘴,拒絕圓圓的窺探。其實那時我正轉著別的念頭,我想去醫院探望駱伯伯,可除了那天駱展陽提過的信息,我不知道其他。但張薇和駱展陽看來那麼熟,一定知道! 奇怪的是,那幾天我一直找不到張薇。去了她的宿舍好幾次,她總不在,甚至她們剛下課我就過去,她的舍友都告訴我,張薇不在,已經出去了。 我並沒氣餒,找不到張薇我就自己去!那天,一早起來頭就有些暈暈的,我還是搭了車到省醫院,又在門外買了些營養品,進醫院去四下尋找,最後來到住院部。接待台後,一個護士小姐正在忙碌著。 「小姐,你好!我想請問下……」慘了,一下子忘記駱展陽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了,「有沒有一個姓駱的病人在這裡住院?」「什麼時候住進來的?」護士小姐頭也不抬。 「呃,我不知道。」看護士小姐抬起頭來冷冷地看我一眼,我又連忙補充,「他是肺癌晚期的……」 「你等下,我幫你看看。」護士小姐劈裡啪啦地敲打著電腦,又問,「叫什麼?」 「我只知道他姓駱。」我看她面色不善,所以回答也有些小心翼翼。 「哪個駱?」 「駱駝的駱。」 過了一會兒,她眉頭蹙起來,「轉院了。」 「啊?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病人轉院了,昨天轉的。」還是冷口冷面的。 「那……那他轉去哪裡了?」我一下子慌了。 護士白了我一眼,「這我怎麼知道?資料裡沒記錄。」 我頓時覺得茫然失措,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一樣。怎麼會轉院了呢?而且,竟然就是昨天轉的?!我為什麼沒早點來? 我又傻傻地拎著那袋買的東西茫茫然坐車回到學校。在校門口,居然遇到了張薇。 「年念?你怎麼在這裡?去哪裡了?」張薇先開口招呼我。 我張張嘴,終是沒能說出什麼話。 「買這麼多東西,你……」她狐疑地看著我手裡拎的東西,又看看我的臉色,「怎麼了?聽我們宿舍的人說你找了我很多次?」 「沒事了,我只是……」我壓抑下心裡的沉重,「只是找你借書,現在借到了。」 「噢。」她和我一起走進校園,「我剛剛送駱展陽走了。」 「什麼?」我扭頭看她,「你說什麼?」 張薇不明就裡地看我,「我送駱展陽走了啊,他帶他爸爸去北京了。」 「去……北京治療?」 「是啊,雖然醫生說大姑父只能活三個月了,而且最好不要再搬動了,但大姑父還是堅持要展陽帶他上北京去。」張薇歎息著說。 「可是……可是為什麼要去北京呢?」為什麼要去北京呢?又這樣離別了,那我要哪年哪月才能再見他? 「因為,我大姑在北京啊。」 「你大姑?」 張薇點頭,「是啊,我大姑,也就是駱展陽的媽媽。」 一個人能在一天之內承受多少的悲和喜?在我為駱展陽的忽然離開若有所失時,卻又聽聞他和張薇並不是我所揣測的那種關係。我挽著張薇,低頭默默不語。 「年念,你……和駱展陽是什麼關係?」她轉頭問我,「你們怎麼認識的?」 「通過陸元啊。」我淡淡一句帶過。 「噢。」張薇恍然大悟般,自己又捂嘴偷偷笑,「那天他說要來找你,我還覺得奇怪呢,他怎麼認識你的?以為……」 我懨懨地問:「什麼?」 「還以為你們倆是……」張薇竊笑著,我卻抓緊了她的手,她大概感到疼痛,回頭看我,大驚失色,「年念,你怎麼了?臉色好差?」 「我……」我虛偽地想擠出一個微笑,奈何力不從心,突如其來的一陣黑暗,我抓住張薇,「薇姐……」 腳下一軟,我就失去了意識。 其實我那天只是發高燒而已,但卻把張薇嚇得不輕,她後來誇張地說:「我從來沒見過一個活人這麼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暈倒啊!」 我也沒見過人這麼鮮「活」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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