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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大一寒假,因為火車票緊張,我考試完了好幾天都還待在學校。宿舍裡早走得空蕩蕩的,學校裡也冷冷清清,加之成都的冬天本就寒氣刺骨,所以我除了因為要吃飯而不得不出門外,其他時間都消耗在被窩裡,與言情小說為伍。

  要回家的頭一天下午,我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與鬼怪有點聯繫的小說,突然電話鈴聲嘟嘟傳來。

  被嚇了一跳的我拍拍胸口,跳下床去接電話,“喂?”

  “老妹!”陸元的大嗓門傳來。

  “我還小。”我翻個白眼。

  “呵呵,”陸元笑起來,無與倫比的傻,“還在學校耗著不回家!”

  “沒買到票啊!”我歎氣,“我要明天才能走。”

  “你沒找人幫你買票啊?學校離火車站那麼近,自己去買都買到啦!”他念叨。

  “找人買了啊,春運的票就是這麼難買嘛。”

  “噢,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你還記得駱展陽不?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的那個啊!”陸元問道。

  我和他可比和你親。我在心裡這樣回答,嘴裡卻滿不在乎地問:“記得,怎麼了?”不是又出什麼問題了吧?我的心懸起來。

  “他今天到成都,可能明天要和你一起回家,我已經把你的宿舍電話告訴他了,你幫我接待一下他!”

  我的頭一下子又開始嗡嗡響,心跳迅速加快,“沒問題。”

  和陸元通過電話,這下我再也看不進書了。目光時不時看下宿舍的電話機,仿佛那上面承載著我全部的希望。

  過了一會兒,我摔了書,跳下床走到衣櫃前,翻出了我冬天所有的衣服,一件件拿著在胸前比劃。

  從前的那些相遇,幾乎都是偶然碰到,在得知他要來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好好打扮一下?真的是從來沒這麼緊張期待過。然而那些衣服卻沒一件能叫我滿意,無論怎麼樣搭配起來,感覺都無法達到我想要的效果。為什麼,明明有好些不錯的衣服,卻總缺少關鍵時刻可以穿出去見人的那件?

  看完所有的衣服,我終於下決心穿那件紫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上紅黑格子短裝外套,再配黑色牛仔褲。在鏡子前轉了兩圈,滿意地對自己點了點頭,又將衣服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掛好,免得弄皺了穿著不好看。對著鏡子,我又發現眉毛不夠整齊,暗暗恨自己平日裡總以素面朝天為榮,脂粉不施,到了這個時候卻被拖了後腿。可是,也只能這樣了。好在我皮膚還算光潔,看來也不會太差勁。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我等到七點,餓得肚子咕咕叫,電話卻一直沒響。他的火車晚點了嗎?還是……我走到電話旁邊,確認電話的確是通著的,又放下心來。

  過了一個小時,又過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餓到不餓了,電話還是沒有響起,最後我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著了。

  “嘟——嘟——嘟——”

  迷蒙中好像聽到了電話響,我翻了個身,並沒太在意,等到信息傳到大腦中,我一個激靈地翻身起來,跳到了電話邊。

  “喂!”氣息尚有些不穩,聲音裡也還有些睡意。

  “丫頭,你還睡啊!”是母親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在睡,專門打電話來叫你起床,別忘了今天還要坐車,你買了路上要準備的東西沒?”

  “什麼東西啊?”我頓時懶了下來,強烈的失望襲擊著我的四肢百骸。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原來我竟不知不覺用不良睡姿睡了一個晚上。

  “吃的啊!”母親怨道,“快去超市里買點,要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呢!你不是打算一路餓回來吧?”

  我應承了下來,又漫不經心地聽母親念叨著路上要小心,結束通話後,我對著鏡子發了很久的呆。

  他不會來找我的。

  我心裡隱隱有這種篤定,畢竟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在剃頭擔子一頭熱啊!他只是將我看做一個小妹妹,一個朋友的堂妹而已。

  我決定不再等待,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十點半的時候,我最後看了電話一眼,合上門出去買東西,吃過飯回來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三點鐘,準時出門去火車站。

  那個寒假,我本來有一次機會可以見到駱展陽,大年初四,他和他父親到我家來拜年,結果那天我卻和程越一起參加了初中同學的聚會,一直在外面瘋到十點多才回家,自然也就錯過了這次相見的機會。

  我並沒覺得遺憾,心底的感情仍舊沒有褪色,然而我卻已經認清楚了現實,在他心裡,我只是可有可無的小妹妹,所以如果老天一定不給我這段緣分,又何必再多一次見面?

  相見不如懷念。年少時青澀的感情固然可以叫人長久回味,但如果只是一再地回味,沒有鼓勵,我該如何孤軍奮戰,將它成全為一生一世?

  開學後,我一方面開始發奮讀書,一方面也積極地參加了學生會工作,試圖轉移我在那份朦朧的感情所用的過多心力。得不到渴求的愛情,我只好能把握現在,以圖將來有個好的未來。就這樣,也慢慢滑過一年。

  D大那時流行著一句話非常經典——女生說:我很醜,可是我很搶手;男生說:我很帥,可是我很無奈。

  的確,在理科生橫行而且男生又居多的校園,女生是作為一種稀缺資源在被注視和保護著。宿舍裡的姐妹早早就交了男朋友,甚至有的已經輪換了好幾個,而我始終還是獨來獨往。並非沒有人追求,但我堅持寧缺毋濫。在我眼裡,目前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趕上駱展陽。

  “小陸子,”文菲叫誰的名字都像在叫太監,拜她所賜,如今所有人都這麼叫我。她搖搖手中的電話,“主席找你。”

  “噢!謝謝!”我應了一聲,放下手裡正在搓的衣服,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走過去接了電話,“主席,什麼事?”

  “小陸子,你那個遊園活動的宣傳字寫好了沒有啊?”主席的聲音傳來。

  在言情小說裡,學生會主席是帥哥權勢財富沉穩內斂無所不能等詞的綜合體,而我們這位主席,抱歉讓觀眾失望,他是圓的代名詞,臉龐圓圓,身材圓圓,女朋友也圓圓,連聲音都圓圓的。

  “還沒呢!”

  我還沒來得及陳述理由,主席已經在那邊哇哇叫,“你還不寫,明天就是遊園會了,我怎麼和廣大群眾交代啊?”

  誰叫你聖誕節學人家西方還正兒八經地搞個遊園會?我應道:“好啦好啦,我下午下了課就去辦公室報到好不好?今晚務必會搞定的!”

  “當然好!”主席字正腔圓地回答。哎,他怎樣也和圓字脫不了關係了。

  下午四點下了課,我在宿舍放下書就往外沖。

  “小陸子,站住!”宿舍長賀錦一聲大喝,成功地阻斷我向外的步伐。

  “怎麼了?”我滿臉無辜地回頭。

  她伸出蘭花指指著我,手指抖啊抖,“你你你,你就這樣出門啊?簡直是丟我們美女宿舍的臉!”

  我哪裡丟臉了?我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頭髮還是綁成馬尾在腦後,身上是半長的綠黑色格子大衣,配著黑色牛仔褲,哪裡有丟人的地方?

  “瞧瞧你這眉毛,亂得跟雜草似的。”賀錦一臉不滿地揪我回座位,“我看不順眼你這眉毛很久了,今天一定要替你拔掉!”

  “姐姐!”我哀求,“圓圓還在辦公室等著我去寫宣傳字呢!你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萬一他扣我的操行分,我畢不了業你替我頂著啊!”

  圓圓就是我們背地裡給主席取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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