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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遲昊不置可否。吃她熬煮的藥和食物已是最大極限,遑論是毫無防備地背對著她。而且這兩天,她不知是刻意還是怎樣,用膳時都會說些自己的事,毫不隱藏的態度像在傳達她並無敵意,也像在誘引他接話說出他的過往。

  城府深沉的他怎麼可能會順著她的話走?反而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讓她貢獻出更多自己的事。

  他已經知道她出身杭州百年藥鋪,家業龐大,身為藥鋪當家的「獨子」——她自稱,擅長采藥、議價,是藥鋪對外的得力助手,自幼習武讓她得以游走江湖、山林無往不利。

  如此優秀能幹的她,雖已屆十八歲,至今尚未婚配。

  瞧,又開始喋喋不休了。遲昊淡睨她一眼,不想再被她的懷柔策略影響心情。

  「我中毒昏迷時,你在我耳旁說了什麼?」他突然開口。

  輕描淡寫的一句,成功命中要害。海品頤的話猛然頓住,遺忘的情景再次浮現腦海一雙頰紅了起來。那時,她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還緊緊壓著他,而他上身光裸,她只穿外袍,外袍還因激烈動作而敞開了……

  天!她都儘量不去回想,他還提起這個做什麼?!

  「我……我也忘了……」她低下頭,借著啃咬雁肉的動作掩飾尷尬。幸好他那時昏迷不醒,不然她要拿什麼臉面對他?

  忘了嗎?那拙劣的謊沒瞞過他,遲昊勾起唇角,故意落井下石。「我連衣服都撕得碎裂,力量應該很強,你是怎麼制住的?」

  就別再提這事了吧!海品頤心底呻吟,歎了口氣,強自鎮定道:「就……就用全身力量去壓。」他不知道她是女子,沒關係的。她不停安慰自己。

  腦海不自覺地開始想像她覆在他身上的情景,遲昊眯眼,體內莫名的騷動讓他微感詫異,還來不及細想,已被長年磨練的無情迅速捺下。

  成功堵住她的話,他繼續吃食,不再言語,也不想再去細究方才的情緒。

  羞赧退去,海品頤抿唇,他的態度讓她覺得好沮喪。她不是有心想去探究什麼,而是想和他聊聊天,想多說一些,讓他瞭解一般人的生活,但他卻老讓她唱獨角戲,有時多話的程度連她自己都覺得羞愧,好不容易他終於搭腔有所回應,結果反攻得她啞口無言!

  「你在羅刹門都學了些什麼?」一股衝動讓她脫口而出。

  拐彎抹角都沒用,單刀直入就更不用說了吧?她很清楚,但至少讓她把問題問出口,別老是話題還沒轉過去就宣告終結。

  她真那麼鍥而不捨?遲昊挑起一眉。也許是被問得煩了,也許是她的努力不懈感動了他,這次他一反常態,沒再回避。「你真想知道?」

  沒料到他真回答,海品頤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點頭。

  遲昊俊眸微眯,閃過一絲惡意的光芒。「學到能在轉瞬間取人性命,學到面前屍堆成山連眼都不眨,學到——」他頓了下,而後用溫醇的語調徐緩說道:「即使現在談笑,心裡仍轉著殺人心思,對方完全無法察覺。」

  他的話和他的神情,都讓海品頤狠狠一震!不為他帶有殺意的嘲諷,而是那隱於話語背後的無奈。羅刹門是怎樣的一個煉獄?!而他竟自小就身陷地獄無法逃脫!

  「你脫離了,不用再學那些!」突來的憤怒一湧而上,她雙手撐在桌面,直直地凝望著他。「別放棄,我會救你,我陪著你,你不是自己一個人,若再有人尋來,我幫你一起擋!」

  那清亮的眼眸像筆直望進他的心靈深處,將他以為早已不復存在的情緒開始挖掘。遲昊冷魅的表情依然,然而心湖所掀起的漫天狂浪已超越他的自抑。她知道面對的是多危險的敵人嗎?連被他下了毒都不知不覺的她,憑什麼去抵抗羅刹門?

  那感覺太陌生,他選擇視若無睹。

  「我想起來了,那時你在我耳旁喊的,就是這些話。」遲昊輕道,將心裡的情緒掩飾得完全不露痕跡。

  海品頤先是一怔,而後潮紅了臉。他又將話題繞回來了!

  「我……」正要解釋,一開口,突然一股疼痛抽動胸口,海品頤臉色瞬間煞白,幾乎無法呼吸。「我……到、到外面……看藥熬得……怎樣……」她艱難萬分地說出這句話,快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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