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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男子平淡直敘,語調中沒有情感起伏,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的鄉野傳聞。

  “你是羅刹門主腦遲昊?”微一思索,端木柏人已猜出來人身分。能傷人於無形,除了遲昊,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將毒物運用如此自如。

  “羅刹門已滅,若你正視初天緯所集之證據,你會發現。”遲昊沒有正面回答,仍淡然續道。

  “又如何?”端木柏人冷笑。他本來就不在乎是誰痛下毒手,羅刹門只不過是他用來毀掉醉月樓的一步棋。

  “又如何?”遲吳淡淡重複,平靜的臉上揚起一抹讓人發冷的笑。“我要你去皇帝面前解了初天緯的罪,讓他將真相公佈。”

  “我若說不呢?”端木柏人咬牙。初天緯越獄的事他不想讓他知道,怕他若和初天緯聯手,會更難對付。

  遲昊沒有回答,視線遠遠地落在燭火上,良久,才開口輕道:“永遠別再找醉月樓裡的任何一人,以及初天緯的麻煩。否則我毀掉的不只是你的雙腿,也不會是你的命,我會讓你苟延殘喘,生不如死,懊悔來到這個世上。相信我,我絕對做得到。”

  那語調,仍是平穩,卻隱含張狂濃厚的殺意。

  一股寒意由背脊直竄腦門,端木柏人緊握住扶手的掌微顫,掌心已因冷汗而潮濕。自幼養尊處優的他,從沒遇過這種心膽俱裂的時刻。

  “明日,若事情不見轉圜,我會再來,若有需再會面的時候,你會衷心祈禱從來沒見過我。”遲昊起身,撫平衣袍縐折,逕自推開房門,緩步離去。

  漫然怒火上湧,端木柏人倏地起身,雙腿卻似棉絮般癱軟,若下是手及時撐住書案,已然跪跌在地。

  知遲昊所言為真,他坐回椅上,臉上青白交織,傲氣、憤怒及恐懼不斷衝擊。

  最後,他一咬牙,將原先所寫書卷撕了粉碎,重新鋪平卷紙,憤恨提筆。

  “來人,將此信快馬送呈皇上!”

  第十章

  梳著長髮,抬眼只見鏡中的人影憔悴,亦怔怔地回視著她。擷香放下發篦,隨手一束,不願多做打理。

  昨夜和品頤長談過去五年,談相遇,談嬤嬤,談許多許多,兩人又哭又笑,直至天際微亮,遲昊才來敲門,趁著天色昏暗,偕品頤離開醉月樓。

  品頤離開後,她把賬簿搬來做最後整理,好讓之後品頤處理更順利。直至巳時已盡,她才把放空的心收回,強迫自己面對。

  還奸有品頤陪她這最後一夜,否則這猶如淩遲的等待,該是如何難熬。

  披上外衣,束緊腰帶,環視看慣了的房間擺飾,唇畔勾起淒苦的笑。

  以前一直以為,有朝一日能離開擷香閣,就是重生的開始,沒想到,如今離開,卻是無盡的苦難,直至老死。

  深吸口氣,將心緒抑下,擷香轉身走出擷香閣。

  皇宮禦書房外,結束早朝的聖上在此歇息,御前侍衛全都戒慎守衛聖上安全。

  突然一抹人影飛竄入廊,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已來到門前。

  “皇上,事情緊急,恕罪臣失禮。”初天緯不等回應,直接推門而入。

  看清來人,眾人皆臉色一變——昨晚越獄的統領竟自行送上門來?

  “保護聖上安全!”被提拔為代理統領的人突然喊,難得升官,他不願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又被毀去。

  這一喊拉回眾人的神,明知不敵,還是急忙沖進禦書房裡,試圖捉拿逃犯。

  這等陣仗讓皇帝一愕,看向在階下站得筆挺的初天緯。

  即使發亂衣髒,仍不損他懾人的氣魄,初天緯無視團團將他包圍的侍衛,雙手將卷軸上呈——

  “啟稟皇上,羅刹門的首腦名單及殺害娥貴妃的罪證盡皆在此,人犯已押解至府衙大牢,懇請皇上重新審視此案,勿輕易定了醉月樓的罪名,涉累無辜!”

  昨天他逃出自由後,即隻身殺進羅刹門據點,一番激戰後,將因有代罪羔羊而鬆懈失防的主嫌一網打盡,其餘小羅嘍四散,他無法顧及,只能擒住幾名主要禍首,廢掉他們的武功,直接就近關進府衙牢裡。

  “莫聽他辯解,先將他拿下!”代理統領又喊,指揮眾人上前,試圖捉回逃犯,立下大功。

  憶起之前初天緯待他們有如手足,眾人猶豫,但怕護駕不周只好上前。初天緯目光淩厲一掃,眾人心一凜,全都不由自主後退,沒人敢上前。

  “皇上,懇請您翻閱這些罪證,您將發現禍首另有其人。”初天緯不死心,再次上稟。

  聞言,皇帝苦笑。昔日愛將賣命上稟,加上端木柏人昨夜送來的訊息,他已清楚兇手另有其人。“你們先退下吧。”

  代理統領怔愕,不敢違抗聖令,只好帶人退至門邊。

  “初天緯領旨。”皇帝站起,朗聲道。

  “罪臣在。”初天緯跪下,明白事情已有轉機。

  “朕恢復你御前侍衛統領職務,御林軍及京城官兵任你調度,務必將羅刹門人全數殲滅。”

  初天緯喜不自勝,垂首領命。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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