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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擷香將單衣除下,開始著裝。

  可不是?蒙蔽著心眼,一下就過去了,就忍耐一下吧!

  月正當中時刻,絲樂在堂皇氣派的樓宇間揚起,懸掛在廊簷的琉璃燈透著晶燦的光輝,透過紗簾,炫出大紅的撩人光芒。

  醉月樓的大廳裡,原先排列的桌椅都給撤去,只餘兩列罩著精繡布縵的錦椅沿牆擺設,椅上全坐了人,來人身分不一,有達宮貴人,有富商名流,甚或是文人雅士也摻雜其中,在這時刻,京城中響叮噹的人物全聚集於此。

  每張椅後最多站了兩人,或僕役,或保鑣,這規矩是醉月樓嬤嬤訂下的,沒人敢違背,上回酒醉鬧場的葉大人,從此沒再在京城出現過。

  廳上沒人交談,最多是有人轉過頭向隨從細細叮嚀,安靜的情景和原該張揚醉聲笑語的青樓回異,眾人眼中散發強抑的興奮和緊張,全盯緊二樓特地為了擷香日裝飾的平臺。

  “各位大爺安好,”未幾,身著華麗的嬤嬤現身平臺,盈盈一福,在燈火的照映下更顯嬌媚。“嬤嬤在這裡,先代擷香謝過各位爺的厚愛。”

  嬤嬤一出現,惹得廳上開始騷動,添了急切的喜色,有些定力不夠的人甚至站了起來。

  盛況空前呐!沒讓欣喜湧上了眼,嬤嬤不著痕跡地掃過廳內眾人,精明的心思已迅速將底下賓客的身分辨明,卻讓列末的偉岸身影給定了視線——

  那人高大的身軀坐在近門的椅上,身後無任何隨從,雙臂置於扶手不經意交疊,沉穩的氣息仿佛與周遭眾人劃出域界。所著的湛色外袍雖沒有奢華刺繡,卻是明眼人一見便知的上等料子。

  他絕非一般尋歡客!嬤嬤眉微擰,那不引人注目的氣勢是刻意收斂過的,瞞不了她見多識廣的眼。見他目光如炬的視線射來,她心一凜,即刻嬌笑掩飾別了開去。

  嬤嬤揚起手,兩下清脆的掌聲立即將底下浮動的情緒給安穩下來。

  “相信各位爺對咱擷香日的規矩已相當明瞭,但仍不可免俗地容嬤嬤再介紹一次。各位爺都是付了千兩入場金進來的,待會兒嬤嬤我會將擷香姑娘出的題公佈,誰能先拔得頭籌呢,就是擷香姑娘今兒個的入幕之賓。各位爺帶來的人都算是各位爺的左右手,只要能幫得了爺的,都是爺的福分。若這次沒能擷香,也別氣餒,下月初一,擷香姑娘仍等著您!”嬤嬤語音未落,底下的人已開始摩拳擦掌。

  不知這次的題是什麼?上次讓幸運帶著詩人幫襯的誠王爺給擷了香去,這次大家皆有準備,身後的幫手都是一文一武,而且繩索、武器等想得到的工具全帶上了,端看誰的本事強。

  “今兒的題——”嬤嬤故弄玄虛地一頓,見眾人心焦地引頸,才又笑道:“請各位爺看上方。”

  底下眾人立刻抬頭上望,只見一顆紅豔的繡球懸掛在三樓高的屋樑正中。

  “老話一句,擷香姑娘不愛見血,哪位爺傷了人就只能下次請早。”嬤嬤抿了嘴笑。“誰拿了繡球,誰就是今日擷香姑娘的貴客,各位爺請開始吧!”

  一句話,開啟今日的戰局,一番推擠,眾人無不想搶得先機往繡球接近,原本齊列的錦椅早被踏倒,一片混亂。

  有人攀著廊柱開始往上爬,還爬不到二樓就滑落下來,跌得喊爹叫娘。

  有人搶了醉月樓整修用的木梯,卻發現連二樓的廊邊都攀不上,氣得跳腳。

  有人腦子動得快的,沿著樓階沖上三樓,攀著欄杆,發現看似近在眼前的繡球,實際卻有十數尺遠,往下看去,廳上眾人的爭奪盡收眼底,莫不心頭一驚!沒有憑藉物怎過得去!

  “愣什麼?快!上啊!”底下的主子急喊,就怕被人搶先奪下。

  “讓開!”有些準備齊全的人急沖上樓,卸下背上的繩索,舞弄環結,努力往繡球套去,怎奈醉月樓屋脊成塔狀,繡球系在最高處,毫無著力點。

  一個不小心,有人使力過猛,摔了下來。醉月樓的僕婢見狀連忙將無法再加入爭奪的人抬了出去,怕激戰中,不摔死也被人踩個半死。

  有人靈機一動,將繩索綁上刀,奮力一擲,刀身釘於屋樑上,抓緊繩索一躍而上,然後憑著臂力開始沿著繩索上爬。

  旁人見了無不爭相仿效,有人擲的力道小了,刀沒深嵌入梁,一躍之下,免不得又是幾個重重摔落一樓廳前。

  看到屋樑被砍出一道道刀痕,在二樓觀戰的嬤嬤氣得咬牙。定得叫他們賠這維修費才成!暗自記下損失,眼一掃,見那抹湛色的身影,眉不禁擰了起來,心頭猜疑更甚。這人到底來幹啥的?竟坐在那兒不動?!

  不過是間青樓,這麼刁難人?初天緯英挺的眉微聚,健碩的體魄仍坐在椅上,俊傲的臉龐帶著鄙夷,睥睨廳上的景象。

  突見一名身著月牙長袍的頭長身影往上竄去,他鷹隼般的眼瞬間鷥猛,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後,剛毅的表情才稍霽——不是他所追捕的對象。

  那人轉瞬已飛竄至三樓,腰間軟鞭一蕩,緊緊卷住頂上屋樑,擺蕩間已來到繡球左近。

  沒料到這小小擷香日竟能引來武功能人,初天緯決定提早動手。他一斂衣擺站起,足下一點,高大的身影已輕巧竄高,追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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