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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嬤嬤在房中焦慮踱步,一見她來,立刻開罵:「你在搞什麼?就算那姓初的再怎麼難纏,你也不能出賣自己的身子啊!你就這樣毀了自己,那我們這五年來做的又算什麼?你以後要怎麼做人!」

  連珠炮似的罵聲讓擷香瑟縮了下,趁嬤嬤換氣才有機會開口。「你誤會了,我和他沒什麼……」

  「都赤身露體共處榻上,還叫沒什麼?」嬤嬤聞言瞪眼。「之前擷香日穿得少些就哀聲歎氣的人又是誰?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豪放啦?敢情好,以後不用下藥,直接讓你服侍那些恩客算了!」

  「我身上還有穿肚兜!」哪有赤身露體?!擷香急急辯解。

  她知道嬤嬤在氣什麼,身處青樓的她們,個個都是清倌。聽來匪夷所思,卻是醉月樓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們用品頤調製的特殊配方,迷昏了上醉月樓的男人,昏迷中會讓他們春夢不斷,誤以為自己能力高強,但實際上卻是什麼也沒得到。

  明白嬤嬤是因為關心才會氣得口不擇言,儘管刺耳銳利,擷香還是忍著氣解釋:「他來的時候我還在睡,沒想到他竟直接沖進房裡,我急著起來穿衣,結果一時血氣不順,差點暈了過去,他把我扶到榻上歇息,才會是你看到的那幅模樣。」怕嬤嬤擔心,她編了套說詞,把自己的傷勢完全隱瞞。

  「這姓初的怎麼這麼不懂禮數啊!」嬤嬤被說服了,氣得咕噥。「就算你答應他可以來去擷香閣,也不能這樣硬闖啊!不成,以後你先跟品頤睡,不然,難保他哪一天色心一起把你給吞了!」

  要吞,他早吞了,他不是那種人……突然驚覺自己在幫他辯解,擷香臉一紅,急忙收斂思緒。

  「品頤呢?」直到心定下,嬤嬤才想起上門找她的原因。「我找遍整座樓都找不到她人,她有說要去哪裡嗎?」

  擷香咬唇,頓了下,才垂首低道:「走了,她和遲昊離開了。」

  「什麼?」嬤嬤驚訝低喊,見她下敢正視自己,知是事實,頹然跌坐入椅。「你們……怎麼能!初天緯會發現的!」

  「不會的,他們逃開他了。」擷香不敢說昨晚發生的事,壓抑了整晚的悲傷一湧而上,忍不住掉下淚。「嬤嬤,品頤的心不在這裡,不能強留啊……」

  若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願品頤走得那麼急。她怎麼捨得?她怎麼放心?打從五年前相遇,她和品頤就比親姊妹還親,她也擔慮啊,但她更怕看和品頤初遇時,那像是放棄了一切,行屍走肉的模樣。

  「男人……又是男人……」嬤嬤苦笑低喃,沉痛地閉上了眼。

  想當年,她是名震洛陽的花魁,周旋在達官顯要間,多少人為她傾家蕩產,她都不屑一顧。卻偏偏,愛上了他,一個總帶笑的他。

  她和院裡老鴇吵翻了天,後來自己用天價贖了身,帶著剩餘的積蓄,陪他浪跡天涯,只要能永遠看著他的笑,她不怕吃苦的。

  然而,他不笑了,和在洛陽的他判若兩人。在一天早晨醒來,看到隨身包袱在咆上散開,金銀珠寶和他的人一起不見了蹤影,她知道,她再也看不見他的笑了。

  「……嬤嬤,遲昊功力回復後,他會守著品頤的。」知道嬤嬤想起心傷的過往,擷香輕輕摟住她的肩,給予安慰。

  「希望如此……我不想再看有人被傷了心了……」嬤嬤蒙住臉,無聲低泣。

  「放心吧,會在五年後還來找品頤,足以想見品頤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從兩人交會的眼神,她可以看見其中交織的情感有多深厚。

  「但樓裡的事怎麼辦?品頤對醉月樓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現實層面,讓嬤嬤長長歎了口氣。「後天有事,這下子,不能辦了。」

  「不成!」擷香這才憶起,立即反對。「采環盼很久了,不能取消。」

  「光憑你一人,又有初天緯盯著,怎麼辦?」嬤嬤翻了個白眼。

  「他不會發現的,最多只是被他懷疑人上哪兒去了,他看不出來的。」那無比自信的口吻,像在說服嬤嬤,也像在說服自己。何況,他現在忙著追捕遲昊和品頤,應該不會把心思放在醉月樓。

  「太冒險了。」嬤嬤反對。

  「我心裡有數的,嬤嬤。」擷香輕拍她的手給予安慰。「信我吧,初天緯這兩天會對醉月樓鬆懈的。」目標在他眼前逃走,他現在的心思只在醉月樓外全面緝捕。

  希望品頤他們能逃得掉。擷香衷心祈禱。

  「是嗎?」嬤嬤心裡雖然還是存疑,但已被說服。「你和采環要小心點,要不要再派人幫忙?」

  「人多反而麻煩。」擷香搖頭。「我知道要領的,放心。」

  就算品頤不在,她也要撐起醉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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