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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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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背對他的姿勢讓她無法攻擊,孫沁用力掙動,卻掙不開他的桎梏,她更怒,使盡全身的力量要把他撞開。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我在……”不顧被她衝撞的疼痛,項沛棠將她環得更緊,溫柔地在她耳畔低喃。 柔軟的聲調滲進了耳裡,滑進她激憤難當的心,將她溫暖包圍。 狂火般的恨意逐漸褪去,孫沁停下動作,胸口的波瀾全都平息,只留下一絲酸楚,淡淡的,卻那麼明顯,像昨晚發現小黑狗死掉時的感覺一樣。 為什麼在她覺得他似乎沒那麼狡獪時,他卻又偏偏做出這種將她推入無底深淵的舉止?仿佛昨晚挽住她手的執握是假,仿佛那對她揚笑的溫煦表情只是個圈套。 雖然世人都說她們作惡多端,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她的家,只有那個地方在等她,如今,她被逐離了,她無家可回了……眼眶有些溫潤,她閉起眼,抗拒著這股陌生的情感。 感覺她停止掙扎,項沛棠微微地松了力道,但並沒有將環抱鬆開。 他設計破壞她和“天水宮”之問的關係,他成功了,得到的卻不是喜悅,而是痛苦。一直將怒氣控制得很好的她,竟被逼到這種崩潰的地步,那是多大的傷和痛才會將她的自持瓦解得如此徹底? 更令他擔心的是,面對這不曾體會過的感覺,她會有多不知所措?只要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他就痛到無法呼吸。 “你不會贏的,”沉默良久,孫沁深吸口氣,恢復平靜的低語不帶任何感情。“就算我被逐出師門,我還是不會說。” 項沛棠沉默,環抱變得溫柔。輸贏已經無關緊要,他只希望她能脫離“天水宮”,恢復正常的生活,好好地過下去。 “天水寒是什麼?”敵人臨去前留下的話,讓他一直掛在心上。 “天水寒,魂魄散。”孫沁緩緩低喃,唇畔勾起了譏誚的笑。那曾讓她擔慮的隱毒已微不足道,回不去“天水宮”,死亡又有何懼? “那是什麼意思?”項沛棠追問,口氣變得嚴厲,那置死生於度外的淡然語調讓他有不好的預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立刻翻過她的掌心,果然在她的右掌看到那條幽碧細絲。 你掌中的碧綠細線自會為“天水宮”討回公道。這句話不停地在他的耳畔翻騰。 “勸你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再等下去,你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首。”不用再跟她暗鬥心機了,只要直接把她關進某間廂房,她自然會死,他連殺她的功夫都可以省下來。 “你被下了毒?怎麼解?”天水宮主竟用這種方式來控制她們!項沛棠急問,她卻沉默以對。“孫沁!別不說話!”他氣得勾轉她的下頷面對他。 他的神色映進眼簾,孫沁震住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氣急敗壞的模樣,仿佛中了天水寒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孫沁——”他幾近咆哮,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用力得讓她發疼。 “『天水宮』的門徒都會被種下天水寒,”她只好開口。反正他會見識到的,這沒什麼好隱瞞。“每半個月都必須服下解藥,除了我師父以外,無人可解,背叛者唯有一死解脫。” “你上次服解藥是什麼時候?”強烈的恐懼讓項沛棠渾身冰冷。 “十天前。”那抹幽碧離腕間已越來越近。 原以為還有時間可以慢慢進駐她的心房,結果她的生命卻已快燃至盡頭?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沒告訴他! 項沛棠驟然冷下眸色,拉著她往書房走去。“把『天水宮』的所在位置、部署、埋伏、出入口全都告訴我。” “我已經說過我不可能會說的。”孫沁抵住腳步,怒他的冥頑不靈。 “不然你要等死嗎?!”項沛棠倏地攫住她的肩頭大吼。“只有攻下『天水宮』才能捉住你師父逼出解藥,我還要調度兵力,謀劃策略,時間已經不夠了!” 他眼中的焦急幾乎說服了她,孫沁咬唇,要自己別被他所騙。他有多狡詐她還不清楚嗎?他根本不是在乎她的死活,他只是不想斷了她這條費時埋下的線索,捨不得近在眼前的勝利就這樣白白溜掉。 “只不過一死了之,有什麼好伯的?” 看著那張泰然無謂的麗容,項沛棠不知該吻住她還是狠狠搖醒她。她不怕,但他伯!他怕到必須用所有的自製力才能抑下顫抖! “你都已經被逐出師門了,為何還要維護你師父?!她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私欲,她甚至用劇毒控制你,你該做的是阻止她殘害更多人,而不是保護她!” “不然呢?我師父把我養大,教我一切,有什麼理由要我背棄她而去信任你?你不也是為了私欲而心機用盡,只不過是靠著好官這個名銜把所作所為都正直化了。”沒人會做無償的事,沽名釣譽、受人感激,這才是他的目的吧! 項沛棠用力吸氣,仍平息不了心頭狂肆的怒火。她自小活在那種環境,她無從選擇,這不是她的錯,他可以不去批判“天水宮”扭曲她的是非觀念,讓她將人命視為無物、不懂情感,但他沒辦法接受她竟為了那樣的人死心塌地! 他看著她,眼中滿是沉痛。“你真的寧願死都不肯說?”他不想只能這樣束手無策地任由她離開人世! 孫沁無謂一笑。“或許這樣還能增添一筆你虐待侍妾的罪狀,何樂而不為?” 聽到她用他之前的笑語調侃他,項沛棠笑不出來。 若對她而言,他只是個心機用盡的狡獪分子,無妨,這是他的長處,他會用這份詭譎得到任何他想要的—— 包括將她留在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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